我当然是信他的,二话没说跟了上去。
守在杜家楼的后生早撤了,现场拉的灯泡还留着,雨雾中灯光凄迷,空荡荡的杜家楼显得极不真实。
我们直接跑向废楼,大门口有刚踩出来的脚印,泥渍杂乱无章,看情形来人走的急,而且数量不止一人。
我同陈浪对视一眼,蹑手蹑脚上了三楼,墙洞旁也留有脚印,陈浪扔下蓑衣斗笠,随身摸索了几下,抬头问我:“你带索子没。”
我摊摊手示意自个儿瞧,事先我哪知道要来杜家楼,身上总不能随时带着这些玩意儿吧。
陈浪很尴尬,说他也没准备,其实下到洞底倒是有梯子,只不过杜天威在下头,若是我们跟下去有个三长两短,咋通知外头的人帮忙呢?
正犯难,楼道口咚咚咚有脚步声,陈浪做个手势示意躲躲,我俩跑到角落贴墙蹲下,脚步声转眼已至门口,人还没进门,大嗓门就响了起来。
“你们俩躲个毛,老子瞧见了,蓑衣斗笠还扔地上呢!出来出来!!”
原来是胖子这货,不仅他还有顺子,胖子眼尖瞟见我蹲墙角,揪起衣领摁住我肩膀。
我诧异道:“你,你们咋来啦!”
“以为天黑就能躲过胖爷的法眼?老子一早便看到你们往这头跑,招呼也不打个!”胖子说道,又从腰带取出金瓜锤:“杂,上来干架也不叫老子,这是瞧不起胖爷?”
我打算解释,没开口陈浪直接打断了我,他问顺子路面上的情况怎样了?
顺子回答已经干上了,拖拉机里头有猫人,大约三四个,张晓东领十几条汉子同它们干。胖子和顺子来的时候,已经干翻了两个,张晓东说那头的事儿他摆平,让他们赶紧来接应这头。
顺子不仅带来了家什,还把黑子给牵来了。
我瞅见黑子腿上有伤,裹了两圈绷带,貌似被划拉伤的,但走道姿势没问题,应当没伤着骨头。
眼下人多胆气也壮,陈浪立马做了安排,胖子下洞底吃力留在上头接应,其他人全下去,顺子问带不带黑子,陈浪思索了一阵说带。
随后陈浪牵索子领头,顺子在中间抱着狗,我站最后头,三人依次下洞。
他俩爬的挺快,洞壁上的梯子沾有湿泥,我担心摔着爬的小心翼翼,,爬了约两层楼高度,探头往下瞧,已没了顺子和陈浪身影。
继续往下,脚刚踏上地面。
我听到了歌声。
男人在唱歌,声音低昵浑厚,在空旷的杜家楼地基里时断时续回响。
我仔细聆听,曲儿是哄娃睡觉的童谣,男人唱得生疏却极力轻柔,似乎生怕打拢到什么。
顺子和陈浪站在台阶下定定瞅着魂坛,坛上的幕布换过新张,映出两副长长人影。
拖着大红喜袍的是杜天琪,而弓腰盘坐她身边唱童谣的男子,不消说自然是杜天威。
他果然来了。
我悄声窜到顺子身旁,三人如同看皮影戏般,紧盯幕布上的人影不作声。
陈浪吁了口气双手合十,朗声说道:“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合,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
话音未落,歌声噶然而止。
隔了许久,幕布后才传来声音:“杜某人信缘,也信事在人为,只要有心便可长久,既然有机会续缘,干嘛不试上一试呢!”
幕布一晃露出杜天威半拉脸,淡淡扫视一圈,瞅见台下只有我们三人,他微微松了口气。
不知看走眼还是杂地,此时的杜天威鬓角夹了几许白发,虽面色平和却掩不住满眼疲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