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一八零三年二月一日,青藏高原的天空湛蓝如海,大块的云朵在风的吹动下飘过,在地面投射下一块巨大的暗影。但即使如此,气候依旧有些冷冽,人们依旧穿着牛羊等的皮子制成的大袄,双手也拢在袖中。
当夜幕渐渐降临,气温更低了,人们纷纷躲进了屋内,围在烧着的地膛火前。通红的木柴和着干牛粪烧着,火堆里,黝黑的瓦罐里煨着酥油奶茶,飘散着一股股浓烈的香味。一家人,坐在厚厚的毛毡上,围在地膛周围,喝着酥油奶茶,聊着天。当然,此刻能够悠闲过日子的,也就是那些散居各地的牧民们了。至于此刻逻些城内,吐蕃的贵族们,却个个寝食不安。
在逻些城外二十里外的地方,乃是重重叠叠的军用帐篷。帐篷外,篝火烧,照出了一片光亮。不时地,一队队巡逻的士兵举着火把穿梭而过。
这里,正是封常清率领的第三兵团军队辖地。其实年前时,他们已经破除了一座又一座重镇,就只剩下逻些城还没有攻破。而待天气稍微暖和后,他们又推进一步,进一步控制了逻些城各处要道,将吐蕃国的一众贵族困于了其中。而明日,就要发动总攻了。
王霑刚刚布置完哨防,正往中营而来,当走到了中营旁边的一处营盘时,突然停了一下,思索一阵,便走上前去,向站在营口的一名士兵道:“请问乞立赞王子可在?我找他有些事情!”
士兵急忙回礼道:“殿下在的,王将……师长稍等,我去禀报一声!”
“嗯!”王霑点点头,静待起来。
少顷,前去禀报的士兵回来了,朝着王霑道:“王师长,殿下请您进去!”
“嗯!谢谢!”王霑点头,朝着这名士兵说了声谢谢。
然而正是这一声“谢谢”,让这名士兵受宠若惊一边,忙不迭的弯腰点头,抬手指引道:“王师长您客气了,请进,请进!”
王霑和善地一笑,而后迈开腿,走了进去。
待王霑的身影消失,这名士兵才回过头来,有些感叹地道:“王将军这些人,怎么和以往的那些将军就这么不一样呢!”
旁边,另一名士兵听了这话,笑问道:“怎么,你又有啥发现了?”
“也不是啥发现,就是觉得吧,和我们以往的那些将军们比,安西来的这些将军啊、大人啊,什么师长啊、旅长啊、团长啊,都亲和了许多,不像以往那些贵族,给人高高在上的感觉!”
“嗯!”听了同伴的话,另一名士兵想了想,不觉点头道,“还真是这样!”
这两名士兵,乃是昔日吐蕃士兵。他们之所以出现在此,是因为封常清率领的第三兵团与吐蕃作战的时候,吐蕃王子乞立赞适时出现,揭露吐蕃太师坌达康谋杀前任国王的阴谋,并发出号召后,原本还在抵抗的吐蕃士兵大规模倒戈,这才让第三兵团势如破竹,一路横扫到了逻些城外来。
王霑自然不知道他得一举一动,给两名受惯了上级长官蛮横对待的吐蕃士兵留下了深刻感触。他此刻,已经来到了营中乞立赞的帐篷外,帐篷外的士兵见了他,急忙致意并撩起了帐帘。
王霑微笑着点头,然后低头钻进了帐篷内,就见乞立赞此刻正坐在厚厚的毛毡上,手上提着铜壶,壶嘴口流出一股清液,流进了矮几上的铜碗中。
乞立赞抬头一看王霑,微笑着招呼道:“兄长来了?快快请坐,我这里有温好的青稞酒,给兄长驱寒!”乞立赞虽是一国王子,但是不曾摆过王子的架子,而且,借着李无解这层关系,再加上王霑在小勃律国时对他的姐姐乞拉茸格外照顾,所以乞立赞对王霑十分友好,便跟着李无解唤了王霑兄长。
“这个可以有!”王霑嘴里不由得露出了一句李无解的经典语录,也不客气,脱了靴子,踩上厚厚的毛毡,坐到了矮几的另一面。
不知不觉间,一铜壶青稞酒已经喝了大半。温酒驱夜寒,再加上烧着的小火炉,让王霑的脸色红润了起来。
王霑喝完这杯酒,并没有将铜碗放在矮几上,而是握在手中把玩,不过那目光,却微眯着,直直地盯着矮几上的铜壶。
乞立赞看到王霑这般模样,一口闷掉酒碗中剩下的酒,放下酒碗,笑说道:“怎么了,兄长莫不是看上我这铜壶了?还是喜欢着青稞酒?要是这样,等明日打败了坌达康,回到了红宫之中,我便让每个贵族都给兄长送上上等的青稞酒……”
听乞立赞的言语,王霑莞尔一笑,摇摇头,将手中的铜碗放下,收了笑容,看向乞立赞,严肃道:“乘着今日你还唤我兄长,有些话我也不藏着掖着了,今日就当面给你讲了!”
乞立赞一看王霑这般表情,不觉一怔,不过迅即反应过来,急忙坐正了身体,也严肃道:“兄长有话但讲,乞立赞洗耳恭听!”
“嗯!”王霑点点头,垂下眉头来,嘬了嘬嘴唇,斟酌了片刻道:“其实算是我问个问题,”说完这句,王霑抬起眉头,看向乞立赞,“明日我大军一旦进攻,收复逻些城是定事,只是,等收复了逻些城后,你又作如何打算呢?”
“如何打算?”乞立赞疑惑。
不等乞立赞回应,王霑继续道:“其实我想在安西的时候或许你就风闻些许无解意图争霸天下的事情。不瞒你说,无解当时还是一介布衣的时候,就准确地预言了安禄山必会造反,正因为这样,我们师兄弟几人才从军入伍,之后你看到了,果真如无解所预言的,安禄山造反,天下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