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2008年1月8号,警院爆雷的第四天。
李氷在荷庆县城苟了三天。
这三天里,省城那边可谓是风云变幻。
先是失枪的枪击案,刑侦那边把李氷通缉犯的身份坐实,跟着还带出了沈小国以及他身后的一长串名字,把整个滇省政法、纪检系统都拖进漩涡,全都架在火上烤起来了。
李氷开始看不懂事情的发展趋势了,就挺诡异的,但不妨碍他偷懒。找旅馆老板租了套渔具,趁着这几天天气不错,有空就到草海边钓鱼、晒太阳顺便思考人生,计划接下来的行动。
他晒太阳可不是为了享受日光,而是为了变成冷焱。
佤族小伙的肤色都有点深,李氷目前还差了两个色号,至于说语言,那就好办了,在滇省,有多少人能真的说自己身份证上那个民族语言的?少数民族落户政策了解一下:父母双方不同民族的,上户口的时候可以选择任意一方的民族,在这个多民族杂居通婚的省份,除了真正的少数民族聚居地区,很多身份证上标着少数民族的年轻人其实血统都很淡薄了,不会讲民族语言很正常,不算什么破绽,而且当时杨雪峰帮忙查过冷焱的信息,他确实不是纯正的少数民族,祖辈父辈都有汉族。
李氷在等着变身的时候,也是在观望省城的风向,评估来自身后的危险系数。
就比如说刚刚过去的风暴,黑云压城似的过来,把自己吓了个半死,却不知道哪股神经抽风,一觉睡醒就没了动静。
冷焱的身份开始好用起来了,近三天被查了九次身份证,竟然一次都没露馅,而且盘查的警察眼里的怀疑越来越淡。
来自省城的威胁解除,这事情有好有坏,好处是各处警务查缉卡口对李氷的关注等级降低,跑路方便了,而坏处就是自己在道上的价值降低了。
出境以后,人家也是看菜下饭的。白丁偷渡出去,大致就是成为韭菜,或者血奴,再或者肾奴。身上背的官司越重,技术含量或者威胁程度越高的黑鸭子,在外面走上高位就越容易,强者为尊,永远是这世界的底层逻辑。
李氷,或者说现在的冷焱,虽然做好了为那个目标付出一切、奋斗终身的准备,但终究还是希望越快搞定越好的。
“如果能有什么超能力就好了,直接一个念头控制住这世上所有的恶人,让他们不是投案自首就是面对警方的时候乖乖束手就擒,这世界将会变得多美好!”李氷不由得在脑海里歪歪起来,“是时候重新出发了!”
下午太阳刚刚下山的时候,李氷回到旅馆,退了渔具和房间,然后背着背包跑到国道边,拦下一辆去往双河方向的运猪的小货车,就向西而行了。
司机包林就是个双河人,话不算多,但很热情,在得知冷焱(没错,李氷开始化身冷焱了!毕竟他现在所有证件都是冷焱的,连脸都整得跟冷焱九分相似了)也是双河人,还持有驾驶证之后,直接爽快地表示不要车费,只需要在自己累的时候帮忙开上一阵车就好。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李氷虽然从来没有到过双河,但他自从准备化身冷焱的时候就一直在恶补有关双河的知识,从谷歌地图和度娘那里仔细地研究了双河那边的地形地貌风土人情,又努力回忆、学习区队里来自双河的同学说话的口音,算是做足了功课,哪怕是遇上本地人都不会轻易穿帮了。
夜幕渐深,车子在蜿蜒曲折的国道上努力前行着,车厢里的二师兄们时不时发出几声哼哼,除了偶尔有一辆拉土石的重卡,路上基本上都没见什么车。
在东巴市境内一处偏僻的山谷中,一辆挂着滇西车牌略显陈旧的猎豹黑金刚停在路边,车旁站了三四个身穿警服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时不时往道路两头张望一下,似乎是在等着什么。
远处传来柴油发动机的动静,不太明亮的车大灯,穿透冬夜山间的薄雾,努力地往前照着,车子颠簸时隐隐约约间还有一两声猪叫。
“张哥,来活了,好像是拉猪的车,整不整?”一个个子稍矮、有点凶相,下巴上留了撮胡子的汉子对个子最高、戴了副眼镜还有点儿官相的汉子说。
“整!蛐蛐蚂蚱都是肉,搞不到钱,弄两头猪改善生活也可以,你们几个先上,装得像点,多想想电视剧里警察是咋样查车的!”带头的张猛对身边的人说着,然后转身上了黑金刚,启动车子,把一个插头插进点烟器,车顶上一个蜗牛式警灯就闪烁了起来。
小货车上现在开车的是李氷,司机包林早就喊累了,才进东巴市地界没多久就把驾驶位交给了李氷(冷焱),自己溜到副驾驶养神去了。在他心里,跑这一趟活遇到了冷焱是很幸运的,都是老乡,还会开车,看起来还挺结实,路上有伴就不说了,可以一直跑,人歇车不歇,不用在半路找地方住宿耽搁了,能早点回到双河最好,免得夜长梦多。
前方是个向右的急弯,李氷适时把车速降低到三十以下,慢慢进弯——反正不急,安全第一!
刚转过弯呢,突然两道刺眼的光柱就怼了过来,差点没闪瞎李氷的眼,他本能的带了一脚刹车,把副驾驶上会周公的包林整醒了。
李氷没停车,只是又降低了点速度,现在的车速跟踩单车也没多大区别了。
他闪了闪车灯,示意对方切近光,但对方并没有理会,隐约间似乎还有警灯闪烁。
“淦!大半夜荒山野岭的,这些石灰头怕是想钱想疯了!”包林在副驾驶位上骂骂咧咧。
李氷则是心里一声咯噔:这莫不是半路堵卡抓自己的吧,这边的哥们儿这么敬业的?没错,这货的心理还在李氷和冷焱之间反复横跳呢,毕竟做了二十几年李氷,突然变成冷焱很不习惯,还需要适应几天。
两辆车越来越近,李氷逐渐发现了异常:第一,这个卡口设的位置不错,但“警车”停放的方位有问题,单车双向卡点,警车一般都是要垂直于道路而不是指向道路的任意方向;第二,设卡时可以有民用涂装车辆作为备用车,但主车辆必须是制式涂装的警车;第三,夜间设卡时车辆不得使用远光灯影响社会车辆的正常行车!
“有点不对,包哥,待会儿你别下车,准备好递证件就好!”李氷对包林说。
“是了!”包林也隐隐有些察觉了,早就听说这边路上不太平,有车匪路霸,自己以前跑的几趟都是白天,没遇到过,这第一回走夜路就赶上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