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春生等人听到陈六子如此言语纷纷向他看来,他们本是崔明理亲卫,属于剑南兵马中比较尊贵的一支部队。无论在哪个城池驻防,并不受当地府衙节制,而是直接听从剑南兵马司的指挥。
他们跟着崔驰来平卢,也不过是奉命保护刘桐的安全,本质上并不属于平卢的兵马。现在他的顶头上司走了,临走之前让自己全权听刘桐大人指挥。现在又突然冒出一个人说要借他们的命一用。
雷春生也不是泥捏的,能够在亲卫军中有一席之地的人,至少还是有一些本事的。
他看也不看陈六子,保持着向刘桐行礼的姿势,口中继续重复道:“大人,不知接下来有何吩咐?”
刘桐未开口,先是一声叹息,指着陈六子说:“雷将军,这位是陈蛟,不知你听说过没有?他是当年韦春晖帐下十二卫之一,他刚才所言并不是危言耸听,确实是需要借各位的性命一用。”
雷春生是剑南本地人,并没有听说过陈蛟,但韦春晖他是知道的。他还知道韦春晖手下的龙骧营是大胤军队战力天花板,只不过在更始之乱中,这支军队全军覆没了。
“大人,按剑南军制,亲卫营并不归平卢军节制,我等性命也不系于大人之手,恐怕卑职不能从命!”雷春生虽也仰慕韦春晖,但要说拿自己的生命去做仰慕的代价,他还是不愿意的。再说他身后的这三百兵马,可是朝夕相处很多年的兄弟,他们也都是有家有口之辈,而且他们的家园不在平卢,可能在怀远、在琉城、甚至在九溪。舍生忘死保他人基业,这份大义自己无论如何是做不到的。
“雷将军,请看此物!”说着,刘桐自腰间取出一物,此物形似环佩,通体碧绿,看来十分珍贵。雷春生乍见此物,浑身一震,赶紧俯身跪倒。此物正是剑南最高军令--碧翠玉环。据说崔明理当年拿下剑南之时,在陇山深处,曾发现一段玉脉,他将此玉脉取出后,铸成三枚玉环,将其中两枚赐给了在取剑南过程中功勋卓著的两个人。见此玉环,与他亲临,凡有不从者,可先斩后奏。
刘桐将玉环向上一举。朗声说道:“令陈蛟为骑军统帅,凡有不从者,军法从事!”
“是!”雷春生大喊一声,他身后骑兵也齐声回应。声音中有难掩的悲凉,众人虽不愿赴死,但军令如山,谁也不敢违抗。
陈六子快步向前,接过玉环,对着众人说道:“各位兄弟,我所言借各位性命一用,并非让各位引颈就戮,而是要大家陪我去做一件疯狂的事。大家都知道,如今淮南兵马围城,平卢危在旦夕。但是如今城中还有许多百姓,没有撤走,我打算趁牛大力不备,主动出击,去踹一把淮南军大营。为城中百姓撤离争取时间。”
趁陈六子给大家讲解任务之时,刘桐也向着三百骑兵作了一揖,说道:“我也知道大家家里都有父母妻儿在等候,但若平卢城破,怀远、琉城甚至更遥远的边城,可能都要覆灭于牛大力的大军之下。覆巢之下无完卵,你们的父母妻儿可要如当年一般,流离失所,沦为战争的牺牲品。”
这群士兵中有不少是北人,他们少年时跟随父母南下的往事被这二十年的太平盛世掩盖,如今刘桐之言,像是惊涛骇浪吹走了掩盖在往事上黄沙。那鲜血淋漓的伤口,再次出现在眼前。
是啊,若是平卢破了,剑南便无险可守,腹地一马平原,怎能挡住牛大力如狼似虎的雄师。
事到如今,也只能拼锝一刻是一刻,救得一人是一人。
“大人,我们愿往!”不知是谁先喊了第一句,紧接着一声高过一声,三百骑兵的声音震耳欲聋。
陈六子看了一眼刘桐,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忽然,南方的天空中升起了一颗蓝色的烟花,这是丁奎发出的信号,表明城南一路畅通无阻。
“大人,刘炬来也!”一个豪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刘炬也带兵赶到了。陈六子对刘桐说:“大人,老丁打来信号,南路一路安全,还请大人抓紧时间组织百姓撤离。我等也按计划行事,为大人争取时间。”
“好,陈壮士一切小心。”刘桐拱手说了一句,便转身回府。
这时候,有人给陈六子牵来一匹马,陈六子翻身上马,发一声喊与一众士兵一块出发了。
出城之后,他将火雷的如何掩埋、如何留下引线等等一系列事宜交给刘炬,自己便带着三百兵马出发了。
淮南军营
牛大力大马金刀地坐在帅案之后,方千鹤站在一边,田奇跪在地上,一言不发。他刚刚跟牛大力汇报完与陈六子遭遇的战况,正等着硬接牛大力的雷霆之怒。
可是田奇没有想到是。牛大力并没有发火,反而向方千鹤问道:“千鹤,据你所知,平卢城中可有如此高手?”
“听田将军的描述,此人刀法精妙。兼大刀制式精巧。属下倒是想到了一个门派,只是这门派远在漠北,怎么会有门人在此处呢?”
“你想说的是北路陈王刀?”牛大力说道,他虽是一镇节度使,但陈旺这个前朝皇室贵胄创建的门派,他还是
有所耳闻的。
“正是,大帅博闻强记,令人佩服。”方千鹤顺手拍了一记牛大力的马屁。
“禀报大帅,有人前来劫营。”突然,一个小校冲进大帐,未及见礼,便匆忙喊道。
“有多少人?”牛大力不以为意,开玩笑,他手下十几万兵马都驻扎在此处,居然有人不怕死的来劫营。
“具体人数没有看清,不过来的都是轻甲骑兵,为首一人十分了得,一刀便杀死了陈谦将军,劈碎了寨门冲了进来。”
“是他,就是他打败了末将。”跪在地上的田奇突然开口说道。
“传令,命宋春部围住来人,让徐方带枪林山阵断其退路。不要放箭,一定要抓活的。等我抓到陈王刀高徒,用他去要挟陈旺,不知这位前朝遗老会不会为我们效力。”牛大力吩咐道,他手下的宋春部是重甲步兵,徐方所部是长枪兵,都是轻甲骑兵的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