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奎说完了这二十年的往事,长出了一口气,像是卸下了心中的大石。他又和组织汇合了,不再是一个人风雨飘摇,没有归宿。今后的事,有军师的引导,有朋友的帮衬,自己肩上的担子也可卸下一部分。
“六儿,刚才军师说你能联系上那个越西妖女?你且说说,你与她有什么关系?”丁奎望向陈六子,想要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我……我……”陈六子的舌头像是突然打了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还是我来替子仲说吧!”范夫子接口道。
子仲,丁奎愣了一会才想起这是陈六子的表字。只不过自己从来没有叫过,这名字绉绉的,哪有儿子来的亲切。
“当年,我与子仲在破军枪刘云风的保护下,冲出了狼骑的包围圈。子仲一回头看到了满身羽箭的韦将军,他还想冲回去救将军,被我拦下了。当时的刘云风身上受了数十创已无力再战,但狼骑并没有放弃对我们的追捕,带头之人便是那牧云归。”
“又是这个杂碎,早晚我必去拿了他的项上人头做夜壶。”丁奎插口道。
范夫子等丁奎说完,继续说道:“牧云归此人,功力应当和知命方卜花不相伯仲,这么多年未见,不知他是否功力更胜从前。当时,他带领狼骑紧追不舍,刘云风便让我们先走,他自己一人拖住狼骑,我知道他是打算用自己的命为我们开路。子仲是死活不同意,他非要留下与刘云风并肩作战,我劝了他几句,他的脾气你也知道,当时谁也劝不住。刘云风居然同意了,可就在子仲低头拿刀的时候,被他一记掌刀切在脖颈上,瞬间昏了过去。刘云风求我将子仲带走,那时候可容不得我考虑,牧云归顷刻便到,若我一犹豫,到时候谁也走不了。”
“我便带了子仲先走,可是往哪里逃,狼骑已完成四面合围,我们怎么才能逃出去?当时我只有一个念想,帝京在北,狼骑应从北面而来,我只要往南跑,就可以突出突围,逃出生天。打定主意后,简单地辨别了一下方向便一路向南逃去。”范夫子回忆道。
“你们就这样逃走了?”丁奎问道。
“当然没有,第二天,大概中午时分,子仲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他一听我是在带着他逃跑,没有帮助刘云风抵挡追兵,瞬间就暴走了。不顾我的劝阻,一路北归。说哪怕是死,也要和大家死在一起。我劝不住对他,只好陪着他又往北走。没走多远,便遇到了狼骑,这一队狼骑应该是或者运粮兵打扫战场的后勤兵,反正战斗力相比正规狼骑差了很多,被子仲几下就打散了。并且还俘虏了一个,我们从他的口中得知,战争已经在昨夜结束了,六镇诸侯逃得一个不剩,只有韦将军的龙骧营进行了顽强的抵抗,但是在绝对兵力优势下,龙骧营的防线最终被冲垮。后面的情况,就不是他们这样底层士兵能够知道的了。”
“子仲越听越生气,最后一刀结果那个士兵,他冲我发火,说是我耽误了他的大事,若不是我,有他一把刀在。将军和刘大哥应该都不会死。正说话间,一队人马追来,正是那牧云归。子仲一见是他,更不答话,提刀便冲杀过去。两人交手几个回合,牧云归看单打独斗占不了便宜,便令手下一拥而上,准备用车轮战耗死子仲,自己则在一旁养精蓄锐。”
“子仲一边拼命将我护在身后,一边与那些抵挡那些士兵,还要地方牧云归的偷袭,很快便体力不支,我见他满头满身的汗,几乎连身上盔甲都湿透了。为了不再拖累他,我只能打马就跑,希望可以吸引一些士兵来追我,减轻子仲的压力。果然,有一些士兵向我追来,牧云归突然下令让所有士兵都来追我,他一个人独战子仲。”
“可子仲一见这些士兵都来追我,他便拼着挨了牧云归一刀,也赶过来救我。牧云归一刀得手,手下便更不留情,招招夺命,子仲很快又被他砍了数刀。正当我们以为要交代在此处时,刘云风来了。”范夫子声音有一些哽咽了,丁奎看向了陈六子,只见他呆坐在那里,将自己的脸藏在了阴影里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当时的刘云风,铠甲已经全破,脸上已没有了血色,但提枪的手,特别的稳,一枪便迫退了牧云归。他让子仲来救我,自己拖住牧云归。子仲冲到我的身边,想要杀散那些狼骑,但这些狼骑明显与刚才遇到的不同,都是悍不畏死,又擅长合击之术。子仲很快陷入了他们的包围之中,我的马也被狼骑用箭射伤,吃痛地到处乱跑,若不是我在龙骧营接受了最残酷的训练,可能根本控制不了这畜生。”
“那你们是如何活下来的?”丁奎不解的问道,这个形势下,刘云风已是强弩之末,陈六子也不遑多让,他们如何从牧云归手中逃脱的。
“我们三人且战且退,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我们遇到了领兵撤退的崔明理,他们大军在这里迷了路,正在原地休息。我们的到来吓了崔明理一跳,以为是狼骑主力追来,待发现只有少数士兵,便胆气顿生,吩咐手下将领带兵来援。狼骑已跟我们纠缠了很久,早已疲惫,而剑南兵却是以逸待劳,很快就占了上风,牧云归见事到如今若在纠缠下去,他也讨不了好,便下令撤退。但他
却在林撤退之际,丢出了一把暗器。刘云风措不及防间被打落马下,当牧云归想去补上一刀之时,又见刘云风即将落地的身体一转,一式回马枪刺向牧云归面门,牧云归低头躲过,一惊而走。崔明理没有追杀的勇气,我们已经没有追杀的力气,况刘云风的情况非常危险,需要抓紧时间救治。”范夫子叹了口气。
“但没想到那狗贼的暗器上有毒,而且是剧毒,等军医到来时,刘大哥已经不行了。”陈六子突然接口说道。
“我们葬了刘云风,崔明理想让我们一路跟他南下回剑南,但子仲不愿意,说是定要杀了牧云归给刘云风报仇。他也不让我去,说我不会武功,只能连累他。”
“我劝不住他,只得随便他去了。我告诉他,崔明理大军会在这里休整三天,我会在这里等他三天,若三天后,他不回来,我就随大军南下,不再等他。就是这个决定,让子仲断了右臂,令我遗憾终身。”范夫子道。
丁奎的惊讶的目光落在陈六子的右手上,只见陈六子一改往日举止,将右手的袖子放了下来。让丁奎居然一直没有注意到他失去了右臂。
“嘿,”陈六子苦涩一笑,
“军师,您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手是怎么断的吗?今天我就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