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在老妇人怀里的娘哭了好半天,那个妖艳的半老徐娘用眼睛一个劲盯着费精神看,费精神捅咕了一下她,她立刻会心地点点头,接着上前拽住娘说;“大外甥女呀,这是咋地啦,有啥委屈的,告诉舅妈,舅妈给你出气。”
娘依旧扑在阿妈怀里痛哭着,根本就不理睬那个半老徐娘,那个半老徐娘看看费精神,费精神伸手朝屋子里的门帘子指了指,半老徐娘急忙上前拽住娘说;“走,大外甥女,有啥委屈,咱们回后屋说去。”
这时候,抱着娘的老妇人,一声长叹,说道;“好闺女,先别哭,有啥事情跟阿妈说,阿妈给你做主。”
娘把头埋在她阿妈怀里哭着说道;“阿妈,我没脸面活下去了,我去死,死了干净,省得有人算计我。”
娘抽抽搭搭说出来的话,像剜了她阿妈的心一样,本来还想劝劝女儿,可是,一听到女儿说出这样的话来,她阿妈就猜出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急火攻心,娘阿妈立刻昏倒在地。
娘在哭,好容易有了诉苦之处,阿妈的怀里很温暖,娘哭不够,阿妈和女儿心连心,刚才,还伏在阿妈的怀里,倾吐冤屈,那里料到,眨眼间,真就是眨眼的功夫,阿妈倒下了,娘怕,这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肩膀,这是她唯一可以哭诉的靠山,靠山怎么能倒下呢,娘立刻止住眼泪,急忙上前去搀扶,那个妖艳的半老徐娘也蹲了下去,娘一声声呼叫“阿妈,阿妈,你醒醒!”
无奈,她阿妈倒在地上就是不睁眼睛,江白这时候抬起急切的眼睛,看着她阿爸,想问问她阿爸该怎么办,要不要上前帮忙,就在这时,娘呼喊阿妈的声音突然没有了,江白再看娘也已经昏倒在了地上。
江白不能在袖手旁观了,她急忙上前,抱起娘的头,按摩她的胸口,等到她感觉娘的呼吸平稳了以后,轻声呼唤到;“娘姐姐,你醒醒,娘姐姐,你醒醒。”
在江白的按摩和呼叫之下,娘醒了过来,当她看到还躺在地上的阿妈,立刻强忍着爬到她阿妈身边,边哭边呼喊;“阿妈,阿妈,你醒醒,你别吓唬我,阿妈,你快醒醒呀。”
她阿妈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这时候,费精神看看那个妖艳的半老徐娘,示意她伸手去扶倒在地上的老妇人,半老徐娘只好蹲下来,用手摸了摸老妇人的脉搏,然后绉了一下眉,接着把手探到老妇人的鼻孔之下,过了一会儿,她一声惊呼;“老费,可不好了,姐姐咽气了。”
费精神听到妖艳女人的惊叫,立刻蹲下身,摸了摸老妇人的脉,又把手贴在老妇人的鼻孔前,试了半天,最后叹了一口;“唉,这是咋说的!”
此时的娘,眼睛发直,江白感觉不妙,来到她身边悄悄抱住了她,果然,江白的手刚刚搭在娘的腰上,娘一声惊呼;“阿妈!”
头朝后一仰,背过气去,江白忙着给娘揉胸理气,半天过去,娘还是没有醒过来,江白阿爸这时告诉江白;“快点,掐她人中穴。”
江白伸手,掐住了娘的人中穴,好半天,娘哼叫一声,睁开了眼睛,她看了一眼抱着她的江白,又看了看倒在地上死去的阿妈,眼泪如倾盆大雨,哗哗哗地流淌下来,她已经没有力气哭出声音了。
这时候,再看费精神两口子,已经躲到屋子角落里小声商量起了什么,就见费精神一会说得快,一会儿说得慢,直到他那个半老徐娘不住点头后,他才来到倒在地上已经死去的老夫人跟前,干嚎道;“姐姐呀,你的命咋就这么苦呢,姐姐呀,你咋就摊上这么一个不孝的闺女呢。”
小小的脂胭斋里一时间哭声四起。有真哭,有假哭,有泪如雨下,止不住的伤心哭泣,有掩面干嚎,就是不掉眼泪的嚎哭,还有,装腔作势的干哭,来往的行人,被哭声引得停住了脚步,驻足观望。
天色渐黑,江白她阿爸看到天色已晚,未免有些焦急,夜晚划船十分危险,可是,他眼看着江白抱着流泪的娘就是不动
地方,一时之间也就没了主意,等到费精神干嚎了几声,又说娘是个不孝之女,看那意思他这位当弟弟的是想把姐姐的死因推到外甥女身上,这个禽兽不如的家伙,该死,真该死,就冲着这一点也不能走,要帮帮眼前这位孤立无援,被人算计的姑娘。
江白阿爸,想明白了,他想对娘施以援手。
费精神看到江白父女还没有走,不但没走,还有帮忙帮到底的架势,不由得怒从心生,他刚想说;“咋地,还不走是不是,那就给老太太披麻戴孝,做个孝子贤孙得了。”
费精神,怒目江白父女,刚想开口,突然间心生一计,就见他来到哭泣中的处在半昏迷半清醒状态中的娘面前说道;“我说娘啊,这你也看见了,本来你舅妈领着你阿妈去看病,病情已经好转了,可是,她让你这么一气,急火攻心,撒手离开了你,哎呀,我这苦命的姐姐耶,这让我如何是好!”
费精神妆模作样,说了一番倒打一耙,颠倒黑白的话来,娘正在悲痛之中,根本就没听清他说啥,倒是扶着她的江白越发警觉起来。
费精神的话声刚刚落下,那个站在边上,已经和费精神嘀咕了半天的半老徐娘,扭搭着来到娘身边,说道;“外甥啊,你咋这么糊涂呢,刚才我和你阿妈看病的时候,你阿妈已经答应把你给了花大爷,从今往后你们娘俩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身穿绫罗绸缎,不用在租房子了,这是多么好的事情呀,可是,谁成想你却把花大老爷给赶了出去,这要是花大老爷怪罪下来,现在就把你撵走,我看你如何埋葬母亲,这次,我看你可就要成了不孝之女了。”
娘听了她那个所谓的舅妈的话以后,心里一翻个,恨不能上前咬下她一块肉来,可是,眼前的事情明摆在那里,自己唯一的亲人阿妈被这伙披着人皮的禽兽活活给气死了,现在他们又要借着这件事情来要挟自己,这该如何是好,无助的娘万般无奈,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江白。
江白是个充满正义感,为人仗义的姑娘,她没有走就是想帮助娘度过这道难关,现在,娘在看着她,他知道娘在等着她拿主意,可是,她毕竟也是个弱女子,这件事情真要是放到自己头上,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不过,眼前这件事情让她碰上了,那就不得不管,怎么管,如何管,急切之下,江白想起了蚌娘娘,对,找蚌娘娘,她肯定有办法,再说了她还会法术,想到这里,江白有了主意,她趁着费精神两口子在一边假心假意哭泣的时候,附在娘耳边说道;“娘姐姐,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你要沉着冷静,那两个家伙可是没安好心,当前最要紧的是先把你阿妈埋葬了,然后我就想办法帮助你远远离开这些恶人。”
娘刚想说,难道我去告官也不行吗,但他一想起白天花肥猪对她说的话,立刻心凉半截,就只好听从江白的话,看看她这个禽兽阿舅,还想怎么办。
费精神不是在哭泣,而是在想办法,让娘就范,他觉得姐姐死的正是时候,姐姐死了,娘再也没有别的亲人了,那么,他这个亲娘舅就可以直接替娘当家了,想到这里,他又来到娘身边,决定先吓唬一下娘,等到她六神无主的时候,自己就可以施展手脚了。
费精神站到娘面前,假装抹了一把眼泪,带着假哭腔对问娘说道;“娘,事情来的太突然,我姐姐啥也没说就走了,她留下你这么个小姑娘,真就难为你了,你知道如何埋葬死人,你知道去哪里买墓地,去哪里买棺木,还有,最主要的就是,这房子可不是你的,而是花大老爷的,他要是不让你在他家的宅子里办丧事,你还一点办法都没有,退一步说,又有谁愿意喜欢在自己家的阳宅替旁不相干的人办丧事呢,除非,除非有了特殊关系,也许才能行。”
费精神的一番话,还真就把娘和江白这两个小姑娘给唬住了,她们两个小姑娘那里经过这种事情,不要说他们两个小姑娘,就是在一旁的江白的阿爸都觉得费精神的话说得有道理,于是,这三个人在黑暗中互相看了看,脸上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在街面上混的地痞费精神最会察言观色了,他见娘一时间没了主意,又加了一句话;“这黑灯瞎火的,屋子外面还躺着个死人,要是花大老爷来撵你,可如何是好呢!”
这时候,费精神又开始雪上加霜,想彻底把娘吓唬住,不过,事情到了这个时候,娘反倒镇静下来,开始了冷静地思考,别看费精神如何说死人,娘还真就不害怕,反正死去的是自己的亲娘,有何可怕的,少拿死人和天黑吓唬人,娘想到这里,突然间灵智一开,她看着眼前的阿玛和黑黢黢的屋子,大声说了句;“赶快点灯啊,给我阿妈照个亮。”
这句话立刻提醒了江白,她忙着接过来说;“油灯在那里呢,姐姐,妹妹我陪着你去拿油灯,我们先点灯,接着再安置阿妈。”
其实,娘和江白两个冰雪聪明的姑娘,这时候都想到了一个点子上,要共同对付那个禽兽,于是,江白要陪着娘去后屋拿灯,两个人就是想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如果不用费精神她们有没有能力把阿妈安葬了,所以,两个人刚挑开门帘走进后屋,娘就小声说;“江白妹妹谢你的客套话我就不说了,我现在就是问你一句话,我该怎么办才好,我如何才能逃出我那个禽兽阿舅给我设下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