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在夜更深些的时候便停了,地上铺起了的一层薄毯。十月盛宴虽出了些岔子,但也将就地过去了。
纪王受了惊吓,好在景霖有惊无险,好端端地回来了,回房之后捶着胸口不住地舒气。
守着纪王安然入睡,景霖轻轻地替他关上了房门,回到自己的房间,阿元神秘兮兮地指了指窗外。
白雪桂枝之中,一袭黑袍青衣的靖王,长身玉立,正站在那里等着她。
“郡主,靖王殿下等了你好一会了,你快下楼去……啊,郡主!”
不等阿元说完,景霖便轻喊一声景琰哥哥,翻身就从窗户跳了下去。萧景琰吃了一惊,眼疾手快,稳稳地把她抱在了怀里。
萧景琰板起脸:“你这蠢丫头,还摔上瘾了不是?”
“哎呀。”景霖知道,这个时候只有撒娇最好使,一个劲儿地往他怀里蹭,“这不是有景琰哥哥在下面接着我嘛。”
萧景琰一挑眉毛,嘴角半勾,质疑道:“哦?是吗?”然后忽地撒手,景霖来不及反应,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
“哎呦!”
“噗……”阿元从窗口探出头来,不厚道地笑了,景霖挥着拳头着她示威,她立即关窗户跑了。
萧景琰对着一片干枯的桂枝,负手而立。景霖感觉到他好像在生自己的气,但又不知道他在气些什么。走到他背后去。
“景琰哥哥,听说你见我受难,立即拔剑赶来救我,谢谢。”
“可是我没赶得及,那时若是没有穆青……”若是没有穆青,世间怕再也没有萧景霖此人了。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就如千刀万剐地痛。
“我现在不是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吗?”景霖绕到他面前,握起他的两只手给他取暖,“景霖说好了明年、后年、大后年,一直一直都要陪景琰哥哥看桂赏月的。你看你出来那么久,手都凉了。”
“霖儿,你以后再也不要独自面对任何艰险了。”萧景琰一脸担忧地看着她的眼睛,“真的。一点点都不许再有了。”
“嗯,我知道的。”景霖心间暖暖的,笑容甜美安静,“景琰哥哥觉得我今天的表现怎么样?”
“甚好,我从没见过如此美丽的舞蹈。今天的霖儿就像蟾宫归来的仙子一样。”
景霖以为他会损她两句,未曾想到他会夸赞得如此直接,羞红了脸,把眼睛别向别处,紧张地问道:“那我可以帮你一起夺嫡了吗?”
萧景琰轻叹一口气:“我刚刚不是说了不希望你再遭受任何艰险了吗?你为什么就是不听话……”
“你们都以为是为我好!”景霖撅起嘴巴,音调提高了半分,“但是你可知道,当我察觉你已开始参与夺嫡,甚至已经在这条路上走远不少,而我却浑然不知时,我的心里有多难过多落寞?”
萧景琰皱着眉头难以答复,景霖也不愿为难他,接着说道:“我已经知道了你的努力,霖儿不会添麻烦的,我只想陪在哥哥身边,知道你在做什么,心里多少有个底。不会夜夜担忧,寝食难安。与哥哥交谈时不会让哥哥有所忌惮隐瞒。可以吗?”
事已至此,答应她不答应她已没有什么区别,萧景琰沉默半响,终于答道:“好吧。可这些都不是儿戏,你诸事需得……”
“耶!”景霖不等他说完,便张开双臂抱了过去,“景琰哥哥最好了!”
“哎呀,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没规矩,长不大似的……”萧景琰想严肃教训她一番,却现自己根本严肃不起来,只得轻轻拍着她的背,叫她别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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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府这边,因为誉王已走,气氛稍微活跃了一些。蔺晨与黎纲先后来到梅长苏的房间,又点几盏灯,屋子里亮了些。
黎纲跪坐在黑衣人身边,为他求情:“宗主,你就别怪甄平了,他也不是故意的。”
梅长苏瞪了他一眼,颜色虽厉但口气并无恨意:“是啊,他不是故意的。你往我妹妹脖子上砍的那一刀可是真真的。”
甄平与蔺晨皆是吃惊,以一种“吼哟,你小子还干过这事儿呢”的眼神看着他。
黎纲生无可恋自行闭嘴。
梅长苏轻声叹息,勉强原谅了他们:“好在景霖没事,也未曾留下疤痕,她本人不追究,也就算了。甄平,这次的事办的怎么样?”
甄平松了一口气,拱手道:“谢宗主与二小姐大度。属下从二小姐手中取得玉簪后,便将盟里仿制的玉簪与盒子交给华殷公主。誉王府灰鹞成功抢到玉簪后,属下便暗助华殷公主一行人顺利逃跑,不月后就会安然回到北延。一切按照宗主的意思,并未出现差错。”
蔺晨伸出手来:“真东西呢?”
“在此。”甄平从袖口掏出一只与方才誉王拿出的几乎一模一样的盒子,里面安然放置着那枚鱼戏莲叶簪,与誉王手中那枚比起来,除了在光下多了一份暗暗的血色之外别无二致。
蔺晨抽出玉簪,细细端详,道:“我暂时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待将它送回琅琊阁,遣专人研究一番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