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写的什么破剧本,”莱昂纳多把件夹丢到沙发上,对托比抱怨道,“我请奥利弗来,是想让他写出生于七月四日和转弯那两部电影残酷冷峻的感觉,结果他现在和我意见不一致后,居然反过来觉得我不适合出演美国精神病人了!就算我不能像把玛丽踢出去那样轻松赶走他,但他也别想让我退步——” 托比躺在沙发上,刚从一场宿醉中醒来,心不在焉地熟练宽慰他:“放心,哥伦比亚和狮门肯定都更看重你的意见。但你总得先定下来一个吧,这都已经七月底了,美国精神病人和海滩你到底要拍哪一部?哥伦比亚可不会像福克斯那样甘愿一直等你。” 莱昂纳多窝在豆袋沙发里不说话,托比揉了下眼睛,他知道莱昂是还没想好——他大概也清楚,莱昂纳多更喜欢美国精神病人(毕竟在莱昂心里,边缘类人物永远比冒险角色更迷人),不然也不会一遍又一遍地要求把剧本改得更符合他的偏好,就算女权主义者格洛丽亚·斯坦当面警告过他,不要接这部“瞠目结舌地展现针对女性暴行”的电影,他也仍然十分重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从英国回来后一直死抱着海滩这个项目不放,弄得福克斯还以为他有立刻签约的意向,因此并不在乎伊万·麦克格雷格突然申请退出。 而且在凯瑟琳去英国后的那两个月,莱昂纳多本来还有所收敛,恢复了年初的工作频率。但在上周他怒气冲冲地从英国到纽约和奥利弗沟通完回来后,这栋豪宅几乎完全变成了莱昂纳多和朋友们每晚尽情狂欢的派对别墅。凯瑟琳不在,莱昂纳多心情不好的次数明显比以前多太多了,他总是酗酒,总是发火,然后被拍下来又和狗仔起冲突,如此不断恶性循环。 托比一度觉得把房子弄得如此乌烟瘴气不太好,凯瑟琳要是知道又会不高兴,但莱昂纳多带他去了侧翼,指着门上的锁冷笑着说:“她上周特意叫人把她的套间内所有房门都加了锁。还发短信嘲讽我说,她既然走了,我完全可以天天在这开派对。那我为什么不满足她的愿望?” “她生气很正常,你之前其实完全可以送个消息,”托比皱着眉劝他,“凯瑟琳还要和伊万拍整整两部星战电影呢。幸好他现在已经提前退出了,如果他等到开拍才知道,到时候闹出来的话,你让她以后在剧组怎么和伊万相处?” “她需要怎么相处,她就是脾气太好了,只知道与人为善,然后被人欺负——我还不如伊万重要吗?就算闹翻了,伊万能拿她怎么样?他三部电影的片酬加起来还未必比得过诺丁山一部呢,乔治·卢卡斯现在哄着她都来不及。”莱昂纳多有点后悔,但仍然嘴硬地说,“我就是不明白,我专程飞去英国看她,她躺在我的床上过了一晚后,居然还是更关心别人的角色!” 托比咳嗽一声,警告说:“不要把你和凯茜私密的事说给我,我不适合听这些。” 莱昂纳多翻了个白眼,想起安吉丽娜那天晚上从凯瑟琳的房间里出来——那绝对是他迄今为止最恐怖的噩梦之一,他心想:更私密的这件事我还没敢给你说呢。 但他的确也有点隐隐不安。他昨晚又梦见那天他口出狂言后,凯瑟琳看着他那前所未有的厌恶眼神,顿时委屈的情绪又泛了上来。 他是说话过分了一点,但为什么凯瑟琳每次就像抓住什么把柄一样,立刻抛下他就走,对他态度越来越敷衍。她如此冷酷,就好像永远不会被惹火,永远是一座冰山的模样,把他一切吸引注意力的行为衬托得像个小丑,她到底还爱他吗? 等他气得直接飞回纽约后,他才想起之前花一百万美元买下的首饰套装——那本是他用来做求和的礼物惊喜的,但凯瑟琳大概拆都没拆就丢到一边了吧。想到这里,他更加沮丧了。 看着好友垂头丧气的样子,托比叹了口气说:“她今天回洛杉矶了,我问了她的助理杰奎琳,大概会待三天再返回伦敦。” 看到莱昂纳多突然眼睛发亮的样子,托比赶紧补充:“她是受邀去参加斯皮尔伯格那部拯救大兵瑞恩的首映礼——” 如果每种表情能反映为一种颜色,那莱昂纳多的脸现在肯定是五彩斑斓。但托比看着他,惊奇地发现他的表情居然渐渐收敛了下去,并且平和地继续问道:“然后呢?她不可能因为这一件事就飞回来吧。” 莱昂纳多现在有点后悔,在名人百态的剧组时没有和薇诺娜打好关系——他也不知道自己以前是怎么想的,不管怎么说,马特现在已经是薇诺娜的男友了啊,凯瑟琳无论如何也不太可能和他有什么情愫(虽然他想起马特和凯瑟琳都拿到了奥斯卡双提名时,仍然觉得非常委屈),那他完全不该得罪了薇诺娜,弄得现在他连打听的渠道都几乎没有。幸好,凯瑟琳和托比的关系还是不错,而且凯瑟琳不像他那样爱迁怒别人,所以即使他们再怎么吵架,她对托比的态度依然很好——想到这个,他更心虚了。 “德鲁的电影这周也上映,凯瑟琳后天要去捧场,
当然,德鲁今天也去了拯救大兵瑞恩的首映礼——为了她的教父。”托比继续说,给他指了一条明路。 莱昂纳多像找到救星一样,火速给德鲁·巴里摩尔打了个电话。 他现在才意识到这件糟糕的事:凯瑟琳和他的朋友基本都相处得很好,因此即使他们今年总是争吵,托比一直愿意协调他们的感情,而与这一情况不同的是,他和凯瑟琳的绝大多数朋友都相看两厌,只有德鲁和他关系还算不错,毕竟他们俩早在七年前就认识了。 “你在开玩笑吗,莱昂,我一个月前就给凯瑟琳送了两张邀请函,但她上周告诉我你太忙来不了——忙着参加派对是不是?”德鲁在电话里对他的请求显得十分惊讶,随后她的嘲讽是如此辛辣直率,“我可是听说过凯瑟琳去英国后,你那些和许多模特小演员的绯闻呢,凯瑟琳能忍着替你掩饰真是个奇迹,你就不能收敛一下,对她好一点吗?” 凯瑟琳现在可能已经根本不关心他的绯闻了,而且明明都是假的,德鲁总不至于相信他和柯特妮·洛芙还会有一腿吧。莱昂纳多崩溃地这样想,但还是好声好气地辩驳和求饶说:“德鲁,那些都是媒体瞎编的假消息,我怎么可能这样对凯瑟琳,你也不是不知道狗仔现在都恨我,恨不得有机会就把镜头塞进我的浴室一顿瞎拍。而且我这些天都忙着在磨剧本,所以在我原定的计划中,确实无法出席情话童真的首映礼。但现在又突然空出时间了——因为我已经不打算拍美国精神病人,所以之后也不用去纽约讨论剧本了。” 托比被他神来一笔的最后一句呛到了。在莱昂纳多哀求了德鲁一会儿磨得她终于答应,并挂断电话后,他无奈地说:“你确定要牺牲这么大?哥伦比亚会被你气得够呛的,没准会把贝尔找回来。” 莱昂纳多冷哼一声:“那又怎样,哥伦比亚和狮门再看重我,也不会给我开到两千万的,但福克斯的海滩可以,再说——” 再说,凯瑟琳一定已经告诉伊万了。他现在如果再退出海滩这个项目,那不就白白便宜了伊万,被人小看吗。何况他也的确有点受到那个女权主义者的警告影响:他现在受到的极致追捧都是因为泰坦尼克号里杰克的完美形象,他已经拍了一部形象负面的名人百态,再在美国精神病人里饰演一个双重人格的变态杀人犯,的确有可能影响他的荧幕口碑,被粉丝的热情反噬。凯瑟琳也是如此,就算他们都收到了许多剧本,但她现在不还是去拍她不喜欢的爱情片了。 ………… 一天前。 “丽塔·海华丝说过,‘人们和吉尔达’上了床,醒来却发现是我。”凯瑟琳蜷缩在被窝里,看着近在咫尺伏在她身上的希斯,眼神淡淡拂过希斯背后的摄像头,她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怅然。 “谁是吉尔达?”希斯露出不解的表情。 “她最出名的角色。”凯瑟琳迷惘地回答他,“男人们和梦中的女神共度良宵后,但却不喜欢醒来看到的显示。你也是这样认为吗?” “今晨的你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迷人。”希斯不假思索,好像他不是在说什么情话,而是陈述事实。 “我马上回来。”凯瑟琳终于得到了一点安全感,她甜蜜地凝视着他,语气有一种从噩梦中惊醒后被抚慰的安宁之感,准备下床去给他做点早餐。 在罗杰满意的之声响起后,凯瑟琳掀开被子,迅速跳下了床去看拍摄效果——尽管在看镜头里的效果时,她在被子下的身体似乎什么都没穿,但拍摄中当然会有防护措施。说起来,她昨天还去看了一眼自己的背部裸体替身和希斯拍吻戏呢。 “我是不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在下一场开拍前,希斯逗着她说,“你以前给人做过床上早餐吗?” 凯瑟琳理了一下自己下一场穿的家居服,给了他一个轻轻的肘击:“没有,而且这次拍摄用的食物也不是我做的,我顶多端个盘子,所以别这么得意,k?” 希斯半真半假酸酸地说:“是吗?可是你这周都很开心呢,只可惜我不是让你开心的那一个。” 希斯虽然相当年轻,却是个极其敏锐的男人,他是上周莱昂来客串时,整个剧组唯一一个看出他们俩之前吵过架的人。莱昂纳多飞回美国后心情不佳和狗仔起冲突的新闻想必他也看得到,所以此刻当然猜得出他们这对情侣已经快要分崩离析,因此对她的态度越来越热情。 凯瑟琳嗤笑了一声:“你这家伙好意思吃什么醋?每天晚上都泡在酒吧里的男人可没资格说我。” “你知道只要你的一句话,我就可以永远不去。”希斯立刻握住她的手臂,很难想象他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心话。 “不要太入戏,宝贝,”凯瑟琳懒洋洋地拨开他的手说,“是不是我对你太温柔了,让你这周越来越喜欢在我面前试探这个又试探那个?” <
> 希斯双手扣在后脑勺上,倚着墙壁无奈地学着她懒散的语气开玩笑说:“那有什么办法,宝贝,你善解人意的程度简直碾压了我的承受能力——第一部商业片就和凯瑟琳·霍丽德合作,还拍这么多恋爱戏份,而且她还这么好相处,这么美丽,可爱,演技又如此动人……我以后还怎么和别的坏脾气女星愉快合作呢?如果不能,我到时候只有回头来责怪你了过于拉高我的期待了。” 他的语气实在是很可爱,所以凯瑟琳好笑地揉了揉他的棕发:“我明白了,你就是想挨骂是不是,我保证等下拍那段被狗仔发现的戏份时,就把你骂得想直接跑回澳大利亚藏起来——如果没开拍,也许我会和你约会,如果已经杀青,我也可能考虑。但就是现在不行,亲爱的,你是我在排除休·格兰特这样实力派演员的情况下坚持挑出来的男主角,在拍摄期间甚至上映前我都要保证我的专业态度,明白吗,男孩?” 她说得很直接了,所以希斯也叹了口气,收回了那些搭讪般的甜蜜语调,怏怏地说:“好的,我会努力让自己以后有资格再次做你的男主角,然后还不会被人说闲话的。” “最好是这样,我知道你有这个本领,以前只是欠缺机会——而且现在我给你了。”凯瑟琳耸耸肩,叮嘱他说,“等会儿挨骂的时候表演再认真一点,明天我要回一趟洛杉矶,所以帮帮忙,最好今天就把这部分内容都拍完。” “在镜头面前,我就没有不认真的时候。”希斯自信地说。 拯救大兵瑞恩的首映礼不算特别隆重——以斯皮尔伯格的地位来评价的话。不过电影中的四兄弟集体参战角色原型的后代都来了,在马特与他们每一个人都合影留念时,凯瑟琳刚好进场。她今天只穿着简单的t恤和限量牛仔裤,毕竟今天只是来捧场的,所以穿得并不喧宾夺主。 凯瑟琳和汤姆·汉克斯交谈了一会儿后,电影放映时间快到了,于是马特走过来,问她要不要去坐中间的位置。 “薇诺娜和格温妮丝差遣我来叫你,她们俩把我赶到汉克斯旁边了,让你去坐在那边。”他指了一下位置(她们俩和她穿得也差不多简单),然后笑着环顾四周说,“怎么没见到莱昂?” 这个幸灾乐祸的表情有点明显了啊,凯瑟琳在心里吐槽。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既然已经和薇诺娜交往快一年了,马特不可能对她还剩什么男女之情,但莱昂之前针对他的那些小气作为,他还记仇的话其实也很正常。 “你要是想见他,我马上可以打电话?”凯瑟琳做出要拿手机的样子,微笑着想敷衍过去。她现在已经完全不喜欢别人在她面前提起莱昂了,无论是要维持恩爱的样子还是说实话,都让她觉得厌烦。 马特轻松一笑,看上去似乎已经洞察了她和莱昂纳多现在的感情状况。他带着她往座位上走,一路上顺便压低声音说:“凯茜,在我面前,何必还给自己找不自在呢?不过作为朋友我要建议你,最好谨慎一点处理你们接下来的关系。虽然我和他的关系未必有多好,但我是个男人,当然也了解男人的心理——以莱昂对你的上心程度,他可不是什么你能轻易摆脱的人。” “你把他说得好像一头没有驯化的野兽。”凯瑟琳下意识有点不满地回答说。但马特只是继续好脾气地笑着,没有反驳,把她送到自己女友的位置旁边后才离开。 他刚走,格温妮丝就隔着薇诺娜狠狠地打了一下她的手背,颐指气使地说:“怎么拖拖拉拉到现在才过来?电影都快开始了。就没见你和我有那么多话好说的,下个月必须来意大利看我,知道吗?” 凯瑟琳心中还回想着马特的话,心情不太好,所以不甘示弱地用力打了回去,气得格温妮丝差点要站起来,被薇诺娜哭笑不得地抓住两边的手说:“你们两个,不要这么幼稚好吗?” 下一秒,她们三个又迅速切换了正襟危坐微笑的模式——因为名利场的摄影师来了,给她们拍了几张合照。等摄影师走后,凯瑟琳顺着视线延伸,悄悄和第二排的德鲁打了个招呼:德鲁看到她身边的格温妮丝,于是挡着摄像头回了她一个热情的白眼。 拯救大兵瑞恩是一部相当真实严肃的战争电影。尤其是前半小时的枪林弹雨,让她们在看的时候都聚精会神,没有说话,一直到马特终于出场,薇诺娜才忍不住微妙地笑了一声。 “有什么好玩的吗?”凯瑟琳悄悄问。 “斯皮尔伯格太坏了,”薇诺娜侧耳小声告诉她,“所有演员几乎都要军训,但他特意让马特不参加那些辛苦的训练,还把这个消息放给其他演员,这样就能真实地营造出营救小队对瑞恩的不满——所以一开始,他们都对他很不爽,后来马特废了好大的劲,才让他们相信他其实很愿意和大家一起吃苦训练的。” 凯瑟琳噗嗤一笑:“史蒂还有这么坏的时候啊——就像乔治·卢卡斯一样,他们都是老顽童。拍前传的时候,乔治也
有很多折腾人的点子。” 电影播放完毕后,凯瑟琳当然对采访记者热情赞美了拯救大兵瑞恩的优秀质量——这话说的完全不亏心,她觉得这部电影比斯皮尔伯格上一部断锁怒潮要优异许多,想必冲击明年的奥斯卡完全不用发愁了。 第二天晚上,凯瑟琳在和德鲁一起吃晚餐的时候,德鲁随意看了一眼凯瑟琳后面的窗台,突然问:“凯茜,你和莱昂现在怎么样了?” 凯瑟琳黑了一下脸,把汤匙重重扔进了碗里,没有说话——但她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于是德鲁赶紧握住她的手,安抚地说:“嘿,我就是问问,如果一定要我选的话,我肯定站在你这边的好吗?只是,你之前告诉我他不会来情话童真的首映礼了,但今天下午他又给我打电话说,他推掉了美国精神病人的剧本研讨会,明天会过来——他是想来见你。所以我想,还是要提前和你说一声。” “他想来就来吧,我不在乎,但也不想理他。”凯瑟琳赌气地说。 “到底发生了什么?告诉我吧,也许我能帮你们劝和一下呢。”德鲁执拗地晃着她的手,要问个究竟,顺便举杯喝了一口甜酒。 “我们之前在拉斯维加斯结婚了,但我现在想离婚。”凯瑟琳故意趁着德鲁刚喝进去的时候说,果然,她差点喷了出来,于是凯瑟琳愉快地递上了餐巾纸,感觉自己心情总算好了一点。 德鲁狠狠瞪了她一眼,擦干净嘴唇后阴阳怪气地说:“哟,你是在模仿我吗?现在好了,我们都是喝多了酒发疯去拉斯维加斯结婚又闪离的女人,看来哪天我又进酗酒勒戒所的话,我们可以共享一个病房了。” “实际上,就是因为参考你的案例,我特意等我自己酒醒了之后才去的,”凯瑟琳也用阴阳怪气的语调回应,不知道是在嘲讽她还是嘲讽自己,“谁知道不到半年,我现在还是后悔了。” 德鲁看上去努力忍了一下她的嘲讽,最后还是语气柔软地安抚她说:“亲爱的,你们是真的不能一起走下去了?我觉得很可惜……我相信莱昂是真的爱着你的,你们毕竟经历过这么多,真的不能再尝试一下解决你们的问题吗?” 她看着对面这个女孩露出了少有的迷惘之色,看着她许久没说话后,以一声饱含辛酸的长长叹息开启了她的回答:“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走到现在这个地步。但我已经意识到我们彼此都不愿意让步,我们之间的矛盾已经积重难返,不可能再回头。我感到很疲倦,因为和他在一起总是争吵,所以我想分开一段时间,或者说,我想分手了。现在分开,至少我们还能保留一点对彼此的美好记忆——没错,我现在的确还爱他,但我不想有一天我会恨他。” 当凯瑟琳说出口后,她感觉这一切无比轻松,虽然身后突然有点恼人的噪音,但她也不在乎。她虽然还没有爱上新的人,可她已经对这段关系无比倦怠了。 只是这个时候,她终于有点意识到自己之前草率结婚的风险有多大:她没有签任何婚前协议,如果莱昂纳多真的非要一直拖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迎来自由。他会吗?如果他还爱我,他应该愿意放手的。这是她原本的想法,但她想起马特之前的忠告,隐隐的不安涌现在心头。 “我想回去休息了——可能是时差还没倒过来。”她匆匆起身,有点不太理智地仓促告辞,而德鲁当然也不在意她这点失礼。 确定凯瑟琳已经离开餐厅回酒店,不会再回来后,德鲁饱含忧虑地起身走了过去。她对着那个十分钟前在凯瑟琳背后隔了一桌的窗边坐下,鸭舌帽压得很低连脸都看不清的男人说:“我没想到你们的矛盾已经这么严重了,莱昂,你不该让我做这个的。我之前听你说,还以为你们只是小小吵过架,所以才想帮你说个情……” 而莱昂纳多终于抬起头,他的脸色看上去十分苍白,似乎完全没听进她说的话。德鲁盯着他高深莫测的表情,发现认识了他这么久,这是她第一次完全不明白这个男人现在在想什么。 “你当时离婚的时候什么感觉?”莱昂回过神来后,还是急切问道。 看着他货真价实的焦虑,德鲁几乎有点不忍心地说:“莱昂,凯瑟琳只要下定决心,她的决定什么时候被改变过呢。” 莱昂纳多看上去很想将桌上的餐具全推下去,但最后,他似乎还是勉强控制了自己的情绪:“谢谢你,德鲁,谢谢你至少让我大概知道凯瑟琳现在在想什么。但我不可能就这样答应她离婚的,她说了她还爱我,而我也一直会爱她。我们之间是有很多问题,但是一定——之后一定会解决的。” 说到最后,他还是有点咬牙切齿。 德鲁看到他眼睛里的痛楚,无奈地评价说:“她不会喜欢你这样的态度的。为什么不分开一段时间呢?可以给彼此一点喘息的时间。” 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分开后,
凯瑟琳就不可能回来了。莱昂纳多心情恶劣地想着。 在情话童真的首映礼上,德鲁·巴里摩尔穿着一身色彩绚丽的复古礼服,金发梳成慵懒的发髻,她容光焕发、笑容甜美的迷人模样占据了全场的光辉。正因如此,凯瑟琳和莱昂纳多先后进场,而非两人一起走红毯这件事,并没有引起所有记者的注意——也许只是其中一人迟到了。 只有那个凯瑟琳回洛杉矶就跟拍她、她去英国就跟拍莱昂纳多的狗仔德雷克,站在影院外对此有些猜想。德雷克看着自己的相机,说起来,这还是凯瑟琳·霍丽德当时抢了他的相机砸人后,出资赔偿的那台呢。 凯瑟琳眼神放空,有点无心看德鲁的电影了。说到底,她能到场就是最大的支持,她对爱情喜剧本来也不感兴趣,更何况坐在她旁边的是莱昂,这就更煎熬了——幸好莱昂这次好像终于体察到她的情绪,从头到尾都并没有和她说话。 散场后,她想迅速离开,但莱昂纳多在影院外突然握住她的手。在她发作之前,他声音低沉地说:“凯茜,已经有镜头在拍了。” 凯瑟琳对他露出了一个只有他那个角度能看见的毫无感情的笑容,和他上了同一辆车后说:“你今天又有什么要吵的吗?赶快说,说完我就回伦敦。” 莱昂纳多叹了口气,递给她一份报纸。凯瑟琳扫了一眼封面章,皱起眉头,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章写着,一位中国体操队的1岁女孩月22日在美国参加友谊比赛时不幸受伤,造成高位截瘫,现在正在紧急治疗中。 “泰坦尼克号月在中国上映,这个女孩非常爱看,也非常喜欢我们,”莱昂纳多告诉她,“瑞克原本安排我一个人去探望她,但既然你回来了,要和我一起吗?她是个很可怜的小姑娘,经历了七个小时的手术后刚醒来甚至还想训练,也真的很喜欢我们俩……” 凯瑟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叹息着说:“去,这样的事当然要去。” 他们很快就抵达了桑兰接受治疗的医院,在保镖的陪同下从后门进入大楼,来到了桑兰的病房。 桑兰看上去比她的实际年龄还要小——她看上去甚至比安妮还要小一点。这让凯瑟琳第一眼看到这个躺在床上难以动弹的女孩时,同情心就达到了顶峰。 桑兰上午被通知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会来看她时,情绪已经十分开心激动,而等到她看到凯瑟琳就在莱昂纳多身后一起进来时,她几乎要立刻哭了出来。 凯瑟琳握住了她的手,听她笑着讲述自己有多么爱看泰坦尼克号这部电影,他们的爱情多么让她感动…… “我之前就收藏了很多你们的海报,”莱昂纳多和凯瑟琳都给她的海报上签了名,还留下联系方式,允诺她想打电话的时候就打给他们,桑兰攥着卡片,有点害羞地说,“但我从来没想过能真的见到你们——而且是你们一起来。我看了好多遍泰坦尼克号,我相信这是我一生中最爱的电影……” 在带来的摄影师为他们拍完照后,凯瑟琳让摄影师下去,病房里只剩下桑兰和他们两个人。 “我唱歌也不错,当然肯定比不过席琳,所以我可不能献丑唱我心永恒,”在桑兰聊到席琳·迪翁那首我心永恒后,凯瑟琳轻笑着,温柔地梳理着桑兰的头发说,“如果你真的想听,我就再给你唱一遍露丝在木板上唱的那首…… jsephe, flhe…… she es, she es……” 莱昂纳多坐在旁边握着桑兰的手,一直盯着凯瑟琳,他注意到凯瑟琳在望向这个命途多舛的小女孩时,她眼里涌动的泪光。 凯瑟琳是多么心软啊,他怔怔地想。 如果她没有这么聪明,没有天赋,也没有因为童年经历而产生对情绪把控的敏感谨慎,那她完全不可能凭借这个如此善良温柔的性格,走到今天这个地位。她不笑的时候,看上去是如此美丽冰冷,但他知道,她内心的共情能力有多强,又有多柔软。 他想起他去年告诉艾莫琳自己要求婚那天,艾莫琳叮嘱他,“照顾好凯瑟琳,要做个有担当的男人”,想起凯瑟琳有多么依恋他的母亲和外祖母,又想起这种依恋的来源,突然,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愧悔涌上心头。 在那个差点害死凯瑟琳的疯狂粉丝事件过去后,凯瑟琳虽然从不对他诉苦,但她经常把枪放在枕头下,并且越来越频繁地去练习射击——而当她害怕的时候,自己却还在不断从她那里索取安慰,总是争吵,怪罪她不肯把心思放在他的身上。他又想起他陪凯瑟琳去见玛丽娅最后一面时,他在门外听到的一切,和凯瑟琳从未有过的痛苦哭声。此刻千头万绪死死搅在他的心间,让他有一种即将跌落万丈深渊的恐惧。 他不该一次又一次冒犯了凯瑟琳的禁区后,轻率地献祭他们的爱情来请求原谅
,然后又大肆挥霍凯瑟琳的宽容——他怎么能如此愚蠢,这样一次又一次把凯瑟琳推得更远,直到凯瑟琳下定了决心。 他如同梦游一样,感觉浑身发寒——凯瑟琳会像昨天晚上说的那样离开他吗?这是他不可忍受的。 在他们预备离开时,桑兰反倒是他们几个里表情最轻松愉快的人。她努力对他们笑着说:“祝你们幸福快乐!你们要永远在一起啊!” 他感受到凯瑟琳的手僵硬了一下,但仍然弯出了一个没有破绽的笑容,甚至还温柔地亲吻了一下桑兰的额头说:“好姑娘,谢谢你的祝福,我们会的。” 凯瑟琳默不作声地和他一起回到了马里布。直到走到在半年前他们情人节用餐的那个露台上,凯瑟琳才看着他开口说:“莱昂,我有话要告诉你。” “我不愿意离婚,我不可能答应。”莱昂纳多在心烦意乱下脱口而出。 他说出之后才又意识到自己语气里的蛮横霸道——果然,凯瑟琳冷漠地看着他,完全失去了下午和桑兰见面时的那种温柔。 居然就像马特说的那样,凯瑟琳恼怒地想,他真的就这么固执霸道不讲理。该死,我和这个男人在一起了这么久,居然还不如马特的三言两语明白他的本性! 莱昂纳多急切地抱住她,语无伦次地说着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恳求,但显然,凯瑟琳已经没有听下去的耐心了。她扯过莱昂纳多的领带,把他用力推到露台的长椅沙发上,让他想起那天晚上就是在这里,凯瑟琳如此温柔地抱着他,告诉他她想要和他结婚,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她太残忍了,莱昂纳多痛苦地想,她真的很明白怎么让我最心痛。 但他没想到的是,有比提议离婚更痛苦的事情,简直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噩梦成真—— “如果你一定要维持我们名存实亡的婚姻不放,那你就抱着好了,”凯瑟琳用一种奇特的快意眼神看着他,笑着说,“因为如你之前一直怀疑揣测的那样,你回纽约后,我就出轨了。那天晚上和那个人在一起时我很快乐,而且我并没有想起你。莱昂,我对你从来都是公平的,如果你也想这么做,不必担心我不同意,你现在可以尽情享受你的派对和那些追逐你的女孩,不必有负担了。” 凯瑟琳拍了拍莱昂纳多表情呆滞的漂亮脸颊。她凝视着这双她深深爱恋过,现在也许仍然还爱的蓝色眼睛里震惊而破碎的情绪——她知道她冲动了,这样直接说出来也许会激怒莱昂,让他更不愿意离婚,但她已经受不了他这种把她视为私人所有物死活不放手的自大,要是她能忍受,他们就根本不会走到现在这步田地。 在走到门口前,她听到了莱昂纳多起身后愤怒而冰冷的声音:“是谁?凯瑟琳·霍丽德,是哪个混蛋?” 他的声音冻得就像零下196摄氏度的液氮,如果这个“出轨对象”在这里,凯瑟琳毫不怀疑莱昂纳多能把他当场冻死。 他的气愤就是她此刻品尝的报复般的愉悦,所以她漫不经心地侧过头,对他甜美一笑:“亲爱的,你慢慢猜吧。但最好猜得快一点,毕竟不知道下一个是什么时候,也许就是明天呢。” “你要去哪!”莱昂纳多激烈地喊叫着,神色暴怒而无从下手,看上去想把她的嘲讽通通忘掉,却根本无法做到。 “回伦敦拍戏啊,莱昂,”凯瑟琳相当冷静地说,“等杀青了,我就去意大利度假,去天才雷普利的剧组看望格温妮丝——当然,如果你要认为我是去看马特的,那你也可以保持这个念头不放,因为我已经不在乎你怎么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