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幽幽,月光竟是照不下来,除了一片黑暗,谁人知晓它的尽头在哪里,在未知的尽头中又有何物。失去意识的雷月被自己的邪念一指送入无底深渊,散落的碎石块惊起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太荒遗种——剪尾燕四散而逃。渊壁上怪蛇、异蝎交错,目光如同点点星光,密切注视着下坠的雷月,在黑暗中无声攀行。
“你连父母亲人的仇恨都能忘,你还能做什么?”
昏迷中,在雷月脑海中,似乎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面前对他极尽嘲讽。雷月看不清他的样貌,但立刻否认道:“不!我没有!我从来没有忘记!”
“没有?哼!”
那人似乎不信,嘴角不屑地微微上扬,双手环于胸前,桀骜地站在雷月地面前,质问道:“那你这一个月来,在三大龙族里都做了什么?交朋友?仗着身份找人麻烦?还是……学人找女人?!”
雷月无力反驳,颓然地坐在了地上,两眼渐渐黯淡了下去。那人毫不留情,抓起雷月的头发,让他仰视着自己,义正言辞地说到:“父母!族人!血仇!如此大事,竟然被你放诸一边,却和被龙族除名的卑贱奴隶做起了朋友,居然还为他强出头,难道你不觉得羞耻吗?”
此时,雷月已经陷入了失神,无助地呢喃道:“不,不对。你说得不对。”
那人不管雷月是否已经失魂落魄,反问到:“不对?那好,我问你,三大龙族是什么?”
雷月没有回答,于是那人就自己回答了:“那就是匍匐在咱们脚下的一条狗,我们要它咬谁,它就得咬谁!它们将是我们复仇之路上最大的助力!可是你呢?!”
他狠狠地甩了一把雷月的头发,将他拉至近前,抵着他的额头,冷笑道:“可是你却亲手放掉了这三条忠心耿耿的走狗!”
雷月对此毫无反应,嘴里一直重复着:“我没忘,我没错……”
“哼。”
那人很满意雷月现在的状态,邪魅的一笑,松开雷月的头发,十分轻松地说到:“不过,现在我终于摆脱了你。从今以后,你我皆是龙神雷月。等着吧,总有一日我会回来的,到那时只会剩我个龙神雷月。”说完,那人畅然大笑着消失在了这片黑暗之地。
雷月一人在自己的心灵之地,绝望孤坐,心中不断回响着刚才自己的邪念口中所说“父母、族人、血仇”,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无底的深渊中,青光突现,一个繁杂的法阵出现在昏迷的雷月身下。法阵的青光殊为耀眼,深渊中的异兽早已经习惯了暗无天日的生活,纷纷开始逃窜,寻找庇身之所。繁杂的法阵一闪而逝,同时雷月也不知去向。
……
禁海中心,如镜面一样平静的小湖中心上空,青色法阵一闪而逝。
雷月双眼紧闭,体内生机若有似无,气息微不可察,银白色长枪依旧直直地贯穿胸口,枪尖冒出半寸有余。白须白发的白魁眉头微皱,向前轻轻踏了一步,来到雷月近前,抱起他回到岸边。
“吼!”
白魁刚将雷月胸口的长枪拔出,让他平躺下来,一把冰冷的长剑从虚空中紧随而至,散发着逼人的邪气笔直地落入“澄心湖”中。刹那间,一条既像蛟龙,又似巨蟒的九阶妖兽从湖中冲天而出,身长百丈,在月夜下起舞。
“那是何物?”幻蛟蟒惶恐地问到,盘旋着空中,不敢靠近生活了几千年的小湖半步。湖边入定的三人同时睁开双眼,朝湖底射出一道精光。
“三生遗祸。”邋遢老道最先开口,眼中充满迷茫。接着,身披破碎铠甲的将军觉得剑上有一股熟悉的气息,沉声说到:“乱之根源。”
说完,两人不再说话,二度陷入了深层的入定。
“至邪之器?”禁海之主青藤最后说到,语气有一丝疑惑,伸手想要将噬魂剑从湖底取出。不料,青藤的气息刚触碰到噬魂剑,还未来得及拔出,它却突然剧烈一震。
青藤反应不及,竟被噬魂剑的至邪之气震伤,破镜契机顿时烟消云散,同时还被震退了半步。白魁猛然一惊,赶紧运起修为,以周围的结界定住了震荡的空间,沉声问到:“怎么回事?”
青藤犹豫了一下,斟酌着说到:“此剑不知还是何人所铸,至阴至邪,注定为祸事而生。而且剑灵已成,除了它的主人,恐怕无人能驾驭。”
白魁默然,看了一眼气若游丝的雷月,沉声说到:“虽然我很想再多等一会儿,但如今你破镜契机已逝,等我完成夜大人嘱托,咱们就回为一体吧。”
“也好。当年你不知为何产生自主意识,让我先天缺一,始终无法踏入破天境。现在,你回归本源,我们化为一体,或许可以跨过逆天境的障碍,直接步入破天境。”青藤沉吟着说到,随即又对半空中的幻蛟蟒叫到:“小蛟,那把剑现在已经被封印了,你将它取出来。”
幻蛟蟒在半空中低吼着盘旋了一下,最终克服心中的恐惧,冲入湖底将噬魂剑衔了上来,抛在雷月身边,再度没入湖中。见状,白魁从怀中取出一枚赤红色的丹药喂入雷月口中,以源力替他舒筋活血,化开药力。
只见丹药下肚,雷月呼吸渐渐平稳,胸口的枪伤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煞白的嘴唇也渐渐恢复血色。仅一盏茶的功夫,他就从濒死的地步恢复了生机,只是依旧昏迷不醒。
“好了,接下来,只要把他送到那对兄妹面前就行了。”白魁看着生机渐复的雷月喃喃自语到,随即又扭头对青藤说到:“我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