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边的学徒用手肘撞他,以为他说胡话:“你什么时候还认识舞女了?”
“我没有,”他用手肘撞回去,继续道,“我是有回放工路过看她从舍浓丝出来,还挽着别的男人的手臂,可亲昵了。”
晁荃如一个激灵。“你说她是舍浓丝的舞女?”
“可不是嘛,好人家女子哪会去那种地方。”
“那是什么时候?”
“大概月初吧?啊,舍浓丝后来着火了嘛,第二天清之介先生就带她来光顾了。”
时间相隔如此之近,加藤清之介与舍浓丝的舞女又关系亲密,那他的死与舍浓丝失火是否有关联?看来要想弄清真相,怕是连同失火事件也要查上一查了,尤其要好好查查那个舞女。
“你在舍浓丝门口看见她之前,她可曾跟加藤清之介来过?”晁荃如追问小学徒。
对方摇摇头。“那倒没有,是在那之后与清之介先生来的。”
“她既不是你们的客人,那你路过舍浓丝一瞬而已,如何记住了她?”晁荃如点破了漏洞。
小学徒倒不像撒谎,而是被人撞见窘事,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声音也小了许多,嘟哝说:“因为,因为她漂亮,穿得又……我,我就多看了两眼。”说罢引来众人嗤笑。
只除了晁荃如,他依旧严肃,沉思了一会儿,又问:“加藤清之介的女伴中可有高挑的,约莫五尺三上下。”
四个人皆摇头。还是唐秋贵先说:“不瞒六少,清之介先生的女伴无一例外都身材娇小,妩媚娇俏模样的,从没见过他带来高挑的女伴。”
晁荃如又问:“加藤兄弟俩可曾抱怨过不顺心的事或人?”
四人亦是摇头。唐秋贵又说:“正一先生和清之介先生都是很有风度性情温和的男子,不似是会与人结怨的,也不曾听过他们有任何抱怨。”
晁荃如心想,这样的性格配上端正的外表,这种出手阔绰的公子哥在风月场肯定十分受欢迎。争风吃醋的事情也定会发生,当真是要从兄弟俩的异性关系下手查起了。
以防万一,晁荃如又把张八两画的冥财买主的肖像画给在场众人传阅过,仍是毫无收获。
最后他拜托龚嘉福抄录了兄弟二人的量衣记录后便谢过众人欲起身离开。龚嘉福命人捧了干爽温热的鞋子来还他,他才想起张八两让他代传的纸条,到他辞别龚嘉福迈出福隆祥记的大门时,对方也没提起任何关于纸条或张八两的话题。
正当他纳闷着,出门却看见自己的脚踏车旁,等候多时的张八两与一个陌生少女正蹲在地上用树枝蘸着路边积水往干爽的墙壁上写写画画。
“你们在做什么?”
两人同时仰起头来看着他,像极了两只警觉的小动物,还挺可爱。
“晁荃如。”张八两唤他。
少女跟着站起身来,舒展开一个明艳的笑脸,灵气得很。她说:“久闻大名的晁六少,这厢有礼啦。”说有礼,却不施礼,只朝他点了点头。
“这位小姐是?”
晁荃如这话问的是张八两,抢着回答的却是少女自己。“我叫龚饶美,六少刚才见过我爹了。”
龚?原来是龚嘉福的女儿,这么说来细看之下,父女二人确实有同一双灵动狡黠的眼睛。
“原来是龚小姐。”晁荃如点头示意。
龚饶美却摆摆手说:“我可不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叫小姐怪别扭的。认识的人都唤我乳名拙丫,连八两都这么叫,你也唤我拙丫吧。”
“这……”晁荃如陷入疑惑,这与礼数是不合的,但看龚饶美不是拘泥小节的人,若不顺着她,反倒是显得他这个大男人矫情了,于是道,“好吧,拙丫。”
龚饶美的笑容更加灿烂。“六少是个爽快人。”
“所以你们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