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林江烟混了几天宵食后,林安竟提起来要和她拜把子。 林江烟不解:“我比你大这么多,应该当你姑姑才对!” “我爹爹都能当你爹了,你怎么能当我姑姑呢?”林安瞥了她一眼,颇为自得的数了起来:“我有两个姑姑,一个伯伯,两个叔叔,一个姐姐。所以,我不缺姑姑,我缺兄弟!” 说着,他扫了一眼厨房,精心挑了六根紫蕺出来,递出三根给林江烟,拉着她来到院中,指着月亮道:“就地取材,就这样拜吧!” 林江烟有些好笑:“你为什么要和我拜把子,我们认识才几天!” “因为你煮的面很好吃啊!” 听了这个理由,林江烟头脑一热,当即和他拜了把子。 后来林江烟才从沈怀启口中得知,这归舟塘里几乎有一半人都和林安拜过把子。比如沈怀启,林安和他拜把子,是因为他很有钱。但由于两人经常吵嘴,两人的兄弟情谊便在不断破裂与和好之间反复徘徊。 拜完把子后,林江烟拉住林安,问道:“你说你有两个姑姑,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姑姑,她们在哪?” 来了归舟塘之后,她就想瞧瞧再三在不在这,是以,这几天她总是有意无意地盯着归舟塘女弟子的脸瞧,但瞧了一圈,也没发现谁长得像再三。后来一想,之前她未认出林而再,现下怕也是认不出林再三了。可她不好随便拉人问,怕露馅遭人怀疑,林安既说了这事,那便趁着这个机会问问他。 “一个死了,一个没了。” “没了?没了是什么意思?” 林江烟脑中嗡的一声,这个死了的,自然指的是自己,那这个没了的,说得便是再三了。 林安答道:“我爹爹说,我小姑姑在十七年前就失踪了,一直没找回来。” 心口处一阵一阵地疼,十七年前她还那么小,她去哪了? 她能去哪? 她一个人会不会很害怕? 还有,她……还活着吗? “怎么会失踪了呢?”林江烟喃喃开口道。 林安摇了摇头:“不知道。” 再一问,林江烟得知,不仅林再三失踪了,便连林杳也在自己“死”后不久,便离开了归舟塘。 知道这一消息后,林江烟比在出了魔域后得知过了十七年更觉得心酸。也因此,她几日来都恹恹的,失魂落魄,没什么精神,时不时拿起藏在身上的布老虎,看着布老虎发呆。 林越回来的时候,林江烟并不知道。那夜她在厨房等了林安许久,不见他来,便先用紫蕺烙了饼,待吃完后,仍不见这小家伙的影子,于是她便揣着两块大饼,去林安那里找他了。 而林安没有来,是因为每次林越回来都要抽查他的功课,若是发现他少写了功课,便会罚他。在归舟塘里,他只怕两个人,一个是他爹爹林越,一个是他姐姐林乐。林越不在家时,一般都是林乐训着他,这几日林乐也出去了,他便如脱缰的野马无人能管,现在听说林越与林乐都要回来,他如临大敌,连夜在赶着写功课。 他边写着功课,边打着哈欠。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喊他的声音,小家伙停下笔,走出院中,见是来寻他的林江烟,问道:“你怎么来了?” 林江烟将两块饼拿了出来:“我见你没来,怕你饿着,想着拿点饼过来看你吃不吃。” 林安显得非常感动:“兄弟,你真讲义气,我为了赶功课,连晚饭都没得吃!” 林江烟把饼塞给他,道:“饿着肚子可不好!” 林安点了点头:“我先不和你说了,我得继续赶功课去了!” 给林安送完烙饼后,林江烟就回去歇着了。林安一边啃着烙饼一边奋笔疾,啃完一张饼后,怕自己要写得很晚,便把第二张饼放在了一旁,等一会再继续吃。 待又写完两张纸,正准备吃第二张饼时,林越走了进来。 林安惊得说起话来都有些结巴了:“爹爹,您……您不是明日上午才回吗?” 按照路程算,林越本是明日上午才回的,可他想早些回来,省得在外多住一晚,便赶了路回到了归舟塘。 林越看着他桌前摊开的那一沓新鲜的刚写完的纸,又看着他那手里握着的比他脸还大的饼,没有说话,脸色不太好。 或许是一时脑袋发懵,或许是想讨好林越,林安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双手往前一送:“爹,您吃不?可好吃了!” 林越为了赶路没有吃晚饭,这个时候确实饿了,他将林安手上的饼拿了过来,林安乖乖地把座位让给了他爹。 啃了一口烙饼,正准备训斥林安懈怠时,林越突
然愣住了。 这烙饼的味道和记忆之中林江烟做的一模一样。 “这饼是哪里来的?” 林安未想到他爹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这,有些发懵:“我兄……新来拜师的弟子做的。” “他现下在哪?” “不知还在不在伙房。” 话音刚落,他就发现自己被他老爹提溜起来,这一提溜,便是往伙房的方向去了。 到了伙房,他远远地瞧见了在里面忙碌的人。 不是她。 他在期待什么?阿姐早便死了,死了十七年了。 林越将手上的饼塞回给林安,有些失魂落魄,没有再往前去调头便走了。 这一系列的行动,让林安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嚼了一口饼,又开心地笑了起来,嘿嘿,老爹没有找他算帐,躲过一劫了。 第二天一早,归舟塘里面传出了些流言。 “听说昨晚宗主一回来就在找一个烙饼的人。” “为什么要找烙饼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饼有问题?听说宗主找人的时候脸色不太好。” …… “听说昨天宗主大怒,说要找一个烙饼的人。” “听说昨天宗主吃的东西有问题,然后要找做东西的人算账。” …… “听说今天有人给宗主下毒,宗主说要把那个下毒的人找出来剁了。” 林江烟便是从这个不着边际的传言中,知道了林越回来的消息。 “呃”林江烟打了个饱嗝,全然没有察觉到自己就是那个传言中下毒的人,有些焦急地问道:“宗主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我们宗主这么厉害,自然是没有中招,不然能满院找人吗?” 林江烟稍稍放下心来。 没过多久,有人过来,领着他们这些要拜师的弟子,说是去见林越。走到半道,却见归舟塘的弟子突然都往一处涌去。正觉疑惑,便听见走过身旁的人议论道:“白问辞竟然敢来!” “是啊,入口那里立了那么多块牌子,不知他瞧见了是什么感觉!” “宗主已经过去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打起来!” “白问辞好像很厉害,宗主会不会吃亏?” “应该不会吧!很久以前不是打过,白问辞不是被宗主打得下不来床吗?” “可那是十七年前的事了!” “也是……不行的话,我们一起上,在我们的地盘,总不能让别人占了上风。” “传出去会不会说我们人多势众,仗势欺人?” “打架嘛,打赢了才是王道!管别人说什么!” “对,你说得很对!” …… 白初来了?他来干什么? 想起入口那些牌子,林江烟可以想象林越立下那些牌子气得咬牙切齿的模样。他们两人若打起来,免不了会受伤。那原先领着她的弟子有些心急,跟着人群去了,林江烟很不放心,也跟着人群走了过去。 归舟塘的入口处早站满了人,林江烟挤入人群中,终于看到了林越,还有站在他身边的林而再。 林越的样貌和以前没什么变化,然眉眼中已再无当初少年时的稚气,多了许多沉稳。此刻他负手而立,看着白初,面若寒霜。 林江烟看着他,只觉得眼睛阵阵发涩,哀伤之情涌上心头。她正担心着自己会不会神伤不能自抑时,便听白初开口说道:“我只是来找个人。” 嗯?他会说话? 林江烟有些意外,当时与他在卫阳城相遇,自己不想与他有所交集,便装作瞎子,对他视而不见。没想到,他竟也装作哑巴来骗自己。 果是时间一长,万事万物都会变,敛云山的白初竟然会骗人了! 听见白初的回答,林越冷笑一声:“这归舟塘怕是没你要找的人。” “有。”白初目光扫向人群,手臂轻抬,指向林江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