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来,林江烟其实也想要找办法解决一□□内魂印天的事,想解每月伤筋断骨之痛而不得其法,但每每念及老者的话,特别是后来知道了魂印天在世人眼中是何样的存在时,她便不敢寻求别人的帮助。这事不得不慎重,她从不曾让人知晓那段往事,便是林越,以前也只是猜测,亦是因这次入梦才知晓了所有过程。 现在白初已从梦中瞧见了先由,她也与他互表了心意,林江烟想着,自己应是可以和他商量一下的。若是他能助自己解了这痛苦,便是最好不过的了。 其实自梦中醒来,她就想找白初聊的,只是后来出了信件乌龙一事,才将这事给耽搁了。 说到底,她愿意与白初好好聊一聊这事,皆是因为她信他。 林江烟来到枕风筑时,白初正坐于案前看。瞧见她来,便对她浅浅一笑。 白初长得俊,她是早就知道的。但以往她也不会特地去看他的脸,毕竟经常盯着一个人的脸看,是极为失礼的一件事。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她再怎么盯着看也没关系了,毕竟两人已经互表了心意,她想怎么盯着他看,都是行的。 只是,他怎么越看越好看呢? 唉,林江烟心中不禁感叹,自己怎得这么有本事,能让一个这么好看又有本事的人喜欢自己。 白初瞧见她倚在门边出了神,便对她招了招手:“你进来。” 林江烟跳着步子跨过门槛,向他走去:“我找你,是有些正经事要说。” “嗯。”白初点了点头:“没个正经事也可以来找我。” 林江烟瞧着他正襟危坐,一本正经地说出后半句话,想着那些平日里以为他孤冷清傲的人若听到讲这话,不知是个什么反应,一时没忍住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林江烟与他说明了来意,白初听她是为这事而来,道:“确是个正经事。” 说起这事,林江烟神色有些沉重:“我一直瞒着别人,是因为不想多生事端。魂印天虽为幽器,但善加利用,也是可以捍卫正道、造福众生的。” 其实自那日从梦境中抽身而出,白初也对此事思索良久,想起那岩怀洞匣子内的地图指着魂印天的踪迹与水有关,归舟塘便恰是个多水之地。 他懂得林江烟的顾虑,当年谈守为筑此器杀害百余名修仙者的性命,后又凭着这一幽器大闹问仙大会,被众仙门视为大祸。若魂印天现世,定会让这世间不得安宁。莫说会有居心不良者、图谋不诡者趁此兴风作浪,正道仙门也不会坐视不理。 届时,归舟塘再无宁日。 “你想将它取出来吗?”白初问道。 林江烟点了点头。 如何不想? 虽然这些年她是凭着那东西才有了筑器之能,现在将它从体内取出有些过河拆桥的意味,但她也确实不想再让东西折磨自己了。 这些年她修炼地很刻苦,灵力不错,筑器之术也已学会,虽说取出它后可能筑器之能会沦为平庸,失了看家本领,倒也不怕。 此事事关重大,白初也不敢私拿主意,且他亦不知取之法,于是道:“莫不如你随我去趟敛云山,找师父瞧一瞧,看看能有什么办法?” 对于白初的提议,林江烟自然是同意的。 这样最好不过了,姜幽德高望重,取出魂印天后,将它交给敛云山保管,她也是放心的。 白初又想起一件事来:“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让我觉得奇怪。那时我在你梦境中瞧见了你和一位紫衣女子在一起,她抱着你哭,还将一团魔气打入你的体内。” 对于白初所言,林江烟也觉得惊讶万分。 若是平常的梦便算了,很可能是杜撰出来的,但当时梦貘入体,白初他们所入的所有梦境皆是根据她的记忆所化,可她实在是不记得过往的生活中有过这么一件事情。 白初自是知道她不会记得:“那时你年纪尚幼,应该也就四岁左右,不记得很正常。” “那女子长什么样子?” “可能是你不记得她的样子了,所以我们也看不清。”他瞧了瞧林江烟,又道:“而且,依我所看,那女子好似是魔族之人。” “魔族?” 他这么一说,林江烟更是惊讶异常了。 虽说这世间之人仍常将妖魔鬼怪挂在嘴边,但她们所行诛邪除魔之事,除的都是世间邪念所化之魔或因恶而堕魔之人,与白初口中所说的魔族并不是一类。 要知道,早在一百八十年前的人魔之战后,魔族便已灭绝了。 说起来,那场大战还是由仙源前任宗主未鸿领战,他在战场上将魔族主将兰溪一剑穿胸,
使其重伤,最后才使人族赢了战争。 而未鸿在那一战中也受了重伤,随后便是闭关修炼,鲜少露面。他本是仙源最有可能升仙的弟子,可惜后来却未能成。 林江烟忽然想起一个传闻,说是未鸿仙去前,手中握着一个金花铃铛。因其像是女子之物,仙源弟子本想将其取走,但因握得紧,弟子恐唐突了仙体,后来便只得将其与这金花铃铛一同下葬。 而坊间亦有另一传闻,说未鸿未能得道成仙,是因为他的道心已碎,心有执念放不下,将自己困在了心城中。 真是头疼,怎么又扯出了个和魔族的瓜葛来? 林江烟笑着调侃道:“那我是真想不起来了。我记事之初便是一个人了,若非你说那女子是魔族,我定会以为她是我那早不记得长什么样的娘亲呢!” 白初瞧着林江烟笑着讲出这番话,眼中不自主地流露出一些怜爱的眼色来。她年幼之时便受颠沛流离之苦,后来为救幼弟,稀里糊涂地作了存物的容器,这些年虽凭着身体里的东西摸爬滚打到了今日,也不知是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他又想起梦境里老者所说的每月洗髓断骨、肝肠寸断之痛,更觉心口一紧,一时情难自抑,竟伸出手来,抱住林江烟。 林江烟被这一抱,有些愣住了,倒从不知敛云山白初是这样性情奔放之人,又一想,觉得不对,瞧他对着他人仍是冷淡疏离。这样看来,这份奔放与柔情倒是对着自己一人的。 这样的认知让她心情犹为愉悦了一些,索性闭上眼睛,感受他胸膛上传来的温暖之意。 嗯,他身上的味道真好闻,好似散着一种与天地浑然一体的树木清香。 然尚不及沉醉于这暖心醉意之情,便听见窗外传来一声轻呼:“你们在做什么?” 这呼声饱含了许多情绪,林江烟急急转头一看,发现林越这家伙正趴在窗户上瞪着眼睛看着他们,有些忿忿然的样子。 唉,忘记关窗了。 林江烟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幸好幸好!” 幸好只是被林越知道了,幸好林越是知道他俩事情的。 “幸好?什么叫幸好!”林越急急地走进屋里,瞪了白初一眼,伸手就把林江烟拉到自己身旁:“光天化日,守些规矩,要……” 他憋红着脸,突然没了词,好一会才想起来,凶巴巴地对白初道:“要克己复礼!” 林江烟有些惊奇,真是为难林越了,他刚刚一定是非常努力地才把这个词从脑中搜罗出来了。 说完,林越也不管其他,拉着林江烟离开了枕风筑。 回去后,林江烟向林越和林杳说了要去敛云山的打算,林杳很赞同。至于林越那边,林江烟本以为他会磨磨叽叽地不想让她去,又或是有些犹豫,没想到他竟也极其爽快地答应了。 “赶紧取出来就好,省得以后花钱给你配药。” 说完这话,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拿出了白渠盘,再次把他那算盘打得噼啪响。 林江烟奇怪地看着他:“你又在算什么?这段时间虽然花销大了些,但钱应该是够用的吧!” “够用?”林越飞快地瞟了她一眼,鼻中冷哼一声:“你的小帘居不用翻新的吗?而再和再三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衣服也需常换,总不能让他们光着腚在外面跑吧。咱们归舟塘的人都没读过什么,难不成以后还要让那两个小崽子和我们吃同样的亏,让别人耻笑了去?以后也必是要找先生教他们读识礼才行。再说,林杳的彩礼不用准备吗?人家放鸣岛是世家,我们可不能让林杳丢了脸。我且算算,还有多少钱够你这一趟出去挥霍的。”他一边拨着一边拨着算盘,正算得起劲,忽而停了下来,自语道:“白问辞若真娶了你,两个小崽子的学业可以顺便让他教一教,说不定能省下一大笔钱。” 他想了想,又道:“罢了,还是先将这笔钱算进去,有备无患。” 这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事情说得林江烟一阵阵头大,也罢 ,以后她多努力赚些钱便是。 私房钱也是一定要多多存起来的。 她不想再和林越待在一处,一来是怕他算着算着便生了气,又来数落她花钱大手大脚,二来是她瞧着那飞舞在算盘上的白玉珠子,只觉心氧氧,很想偷偷去抠一粒出来拿去给白初铸剑。 话说,这铸剑的事得赶紧张罗起来。 她悄悄地瞥了一眼林越。 林江烟这欲言又止的表情立即被林越捕捉到了。 她立即赔上笑,和林越说了自己的想法:“你醒来时我便和你说过了,毕竟人家可是为了救你才失了润桑剑。我总不能随意铸一把剑给他不是,用料什么的,都得讲究。” <
> 林越悬在白渠盘的手指微微颤抖,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下头来极为认真地看着白渠盘上的算珠,真是……哪一颗他都不舍得。 可人家白初确是因为他才失了润桑剑的。 真是肉疼,心更疼。 林江烟瞧着林越的神情,喜出望外,知道这事有戏。 她生怕时间再久些林越就反悔了,于是迅速地捻起白渠盘上的一枚珠子,丢下一句“就它吧”,转身一溜烟地跑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