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的动静过了两刻多钟才停歇,青萝在门外等了许久,始终未听到二人叫水的声音。 她心中疑惑,又不好贸然进去,只得忍着心焦等到深夜才去歇息了。 第二日一早,主屋里灯亮起后,青萝同另一个小丫鬟一起端了水进来。 待进到房中,看到外间榻上睡得正香的人,青萝一下瞪大眼睛,恨不能立即上前将人摇醒。 她将水盆放下,盯着榻上的人一步三回头地出了屋子。 赵怀璟很快洗漱好换好衣裳,出了屏风看到榻上的人挑了挑眉。 等他踏出房门,看到门外守着的青萝和另一个婢女,他脚步顿了一下道:“王妃昨晚累到了,莫要吵她,让她多睡会儿。” 青萝心中一喜:“王爷放心,奴婢知道的。” 等了许久,听到房中传来动静,青萝连忙敲了敲门:“主子?您醒了吗?” 听到徐楚楚说让她进去,青萝立刻进房然后回身把门关紧,三两步奔至榻前,小声道:“主子,您昨晚怎能不叫水呢?” 徐楚楚不明白:“为何要叫水?我不是已经沐浴过了吗?” 青萝红着小脸:“您不是和王爷……还有,您和王爷为何还要分床睡呢?” 徐楚楚:“……”青萝的小脑袋瓜里到底装了多少少儿不宜的东西! 青萝嘟嘟囔囔几句,又道:“主子,一大早听竹轩那边就来人,说沈小娘子病了,把王爷喊了去。” 徐楚楚一怔:“王爷还在听竹轩?” 怎么这么巧,她昨日刚敲打孙嬷嬷,今日沈心月就病了? 青萝摇头:“没有,王爷去上衙了。” 徐楚楚放下心来,赵怀璟既然去上衙了,说明沈心月无大碍,赵怀璟不会迁怒她就好。 她嫁入王府十来日了,沈心月不曾过来拜见过她这个王妃,加之那次沈心月碰瓷的事,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徐楚楚只让人从房取了补品送到听竹轩,并未亲自过去。 至于孙嬷嬷有没有因为沈心月病了就逃过被送到庄子里,她并不在意。经过这事,哪怕有沈心月撑腰,孙嬷嬷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琅琊王府热闹一个接着一个,朝堂里谢家谋逆一案也逐渐落幕。 此案已经结案,谢太尉府上下、以及罗阳县谢家几位主事人全部问斩,罗阳县谢家其余人等全部流放。 不知是梁太宗有意包庇,还是因为大理寺并未查到与晋王有关的证据,晋王府并未受到波及。 不过这正中齐王和赵怀璟下怀。以梁太宗多疑的性子,他一旦对晋王起了疑心,便轻易不会再信任他。 对于齐王来说,想干掉一个人,最好的选择不是给他痛快一刀,毕竟慢刀子才最磨人。 让他心里怀着希望,却眼睁睁看着自己费尽心思筹谋的一切慢慢被毁掉,最终崩塌。 反正即便没有晋王,也会有其他王爷,索性让晋王再多蹦跶些日子,让他们鹬蚌相争。 晋王府那边,可能是为了安抚谢太尉,晋王设法保下了晋王妃。 吴家庄一干人等的处理结果也有了定论,正如那日梁太宗与赵怀璟商议的那般,山匪为首几人充军,其余人收回田地后放其归乡。 这日,京兆府赵怀璟的办公房里,赵怀璟与林笙谈完事,林笙提出说该回沂州了。 林笙当初回京是为了赵怀璟大婚之事,只是碰巧赶上剿匪牵扯出谢家谋逆一案。 如今大婚已成,谢家一案也已尘埃落定,林笙留在京城无事可做,所以赵怀璟略一思索便同意了。 不过林笙又提出想带吴老大一起去沂州,他道:“沂州那边有些事女子来做更方便,吴老大拳脚功夫不错,也算有勇有谋,若能好好培养,日后应能为我们所用。” 赵怀璟沉吟片刻,起身去找了京兆尹苏大人。 陛下虽说匪首几人要充军,但吴老大女子之身不方便充军,放其归乡又怕再生事端,所以让林笙带她去沂州也不失为良策。 苏大人痛快答应了,赵怀璟从苏大人处回来,当即让人去狱中提了吴老大过来。 吴老大原本以为自己是要被问罪,不料见到赵怀璟后却被问愿不愿意跟着林笙去沂州学做生意。 吴老大惊讶过后忍不住大喜,她家中已无亲人,如此既能免去充军之苦,又能学得一技之长,自然高兴。 不过她很快冷静下来,迟疑道:“可是民女什么都不会,连字都不认得几个……” 林笙:“这些你不需要担心,我自会找人教你。” 赵怀
璟也未隐瞒她,直接告知她朝廷对吴家庄一干人的决定。 得知朝廷不仅饶了他们性命,还放乡亲们归乡,吴老大喜极而泣,没了后顾之忧当即答应下来,回到狱中安抚乡亲们一番后,随林笙回了琅琊王府客院。 林笙二人没耽搁,翌日一早便出发前往沂州。徐楚楚特意起了个大早,天刚亮就随赵怀璟一起给林笙二人送行。 昨晚,吴老大已经给自己取了个名,叫“吴胜男”。 前院里,吴胜男给赵怀璟和徐楚楚各作一揖:“王妃,昔日之事多有得罪,当日若知王妃身份,小的们定然不敢强迫于您。” 说完又觉得不对:“也不对,若小的们没有将王妃掳到山寨,王爷又怎会亲自前去剿匪?总之,我们吴家庄上下感念王爷和王妃的大恩大德。” 徐楚楚莫名其妙,她引得赵怀璟去端了他们老巢,害得他们锒铛入狱,吴老大竟还要感激她?京兆府狱改造人的本事还真不小呢! 待到林笙和吴老大一行人出了王府,徐楚楚以为赵怀璟也要去衙门了,不料他今日竟不着急的样子,转身负手往后院而去。 徐楚楚快步跟上,忍不住问出自己的疑惑:“王爷,吴老大为何说感激我们?” 赵怀璟瞥她一眼,也没瞒她,把剿匪扯出吴家庄和谢家之事粗略说了一遍,但并未提及晋王。 徐楚楚惊讶不已,她不过逃个婚,竟然会牵扯出如此惊天大案? 她惊叹之余,忍不住向赵怀璟邀功:“王爷,这事说起来还真是多亏了我呢,您是不是也该谢谢我?” 赵怀璟闻言顿住脚步,转回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徐楚楚原本正得意着,现在却被他看得不自然起来,刚要开口,赵怀璟却突然抬手在她脸颊轻轻掐了一下。 徐楚楚挥开他的手,不悦问:“做什么?” 赵怀璟:“不做什么,就是想看看你的脸皮到底有多厚。” 徐楚楚:“……” 翌日一早,徐楚楚是被噩梦惊醒的。她惊呼一声从床上坐起来,看着面前的虚空许久未能回神。 这时房门被敲响,青萝带着担忧的声音传来:“主子,您醒了吗?” 徐楚楚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她定了定神,声音略带几分沙哑:“进来。” 青萝推门进来,见到自家主子苍白的小脸吓了一跳,抬手试了一下她的额温,着急问:“主子,您怎么了,可是做噩梦了?” 徐楚楚“唔”了一声,问青萝:“今日是六月十几?” 青萝:“是六月十五。” 徐楚楚脸上血色一下子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