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最害怕的是什么?是死亡吗?或许不是的。可能是刻意忘记了很久的回忆,它贯穿你人生的每一个重要或不重要的时刻,在这一刻被人敲响了往日的钟声,突然回想起。”
——《冥言冥句》
暮土。
冥主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刻的到来,他甚至觉得自己再也不会见到这个让他恨之入骨的人,他回避,可是他却在这一刻主动出现了,还是以这么一个“罪恶”的形象。
冥主眼底藏着不明的冷意,看着云野长老的时候脸上多了几分探讨的意味:“你先放开她。”
简云吞咽了一下口水,突然觉得心口被压得发疼,风吹得她眼睛干涩,只得暂时闭上了眼睛。
冥主承认云野长老这个“办法”比任何方法都奏效,他知道冥主的软肋是什么,精准地知道他所有的喜好,知道直面和冥主对抗必不能有结果,于是他拿简云来威胁他。
某个瞬间,冥主甚至觉得简云也在骗他,可是她不会撒谎,就连刚才转身离开,她的目光也是一直在他身上的。
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她要离开他身边呢?
云野长老手上的力道不减,只是看着冥主,带着命令的语气:“我不取你性命,我要你的自由。”
冥主听到这话,觉得可笑至极,嘴角带上了一股冷嘲热讽:“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本和我谈条件?她的性命?还是整个光之国的的命运?都对我没有任何威胁。”
冥主加重了最后一句话,说罢,便望着简云和云野长老的方向。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没了声响,气氛低到了冰点。
云野长老脸上带着诧异的神色,简云依旧闭着眼,看不出她任何的情绪,似乎这句话没落入她的耳中。
“你做什么?简云还在他手上!”白鸟压低了声音,斥责冥主道。
“那你觉得我应该做什么,拿我自己的性命做赌注?去换她?不可能。”冥主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每一个字甚至都带着一丝敌意:“她只不过就像一个玩具,不喜欢了,随时可以扔掉。”
暮土的风仿佛夹杂了刀刃,冥主的每一个字都随着这寒风灌进简云的耳朵。
云野长老上来绑架她的时候,她不伤心。
冥主说不会拿他的性命换她的性命的时候,她不伤心。
冥主说只是把她当无聊时候的取乐,她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感官,这种感觉似乎没有任何一个形容词可以表达。
简云只觉得自己的脸被风吹得很疼,眼睛酸涩。胸口被一股力量攥着,让她无法呼吸。脖子上被碎片抵着的地方变得很冷很冷。突然就不知道怎么回事,泪水又流出来了。
她好想离开这里,离开所有的目光,她只想一个人待着。
她想冲上去和冥主理论,想骂他大骗子,可是真在这个时刻,她说不出一句话,只是脑海里在重复着他刚才说的每一个字。
他真的不在乎吗?在之前的每一个时刻,他陪她走过的路,他陪她吹过的海风,他拥抱她的时候,只是把她当成一个玩物而已吗。
“听到了吗?你为他执着那么久,他已经变了。”云野长老收敛了脸上的神色,再看向简云的时候,语气中夹杂着同情。
“我本来也是打算要走的,你这样已经没有意义了。”有泪水沾着头发贴在简云的脸上,她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去管这些,只是想要回家。
可是有谁可以再接纳现在的她呢,她自己选择的路,自己非要跑到这里,最后连一个去处都找不到。
“你知道人最喜欢做什么吗?”云野手上的力道松了点,抵着简云脖子的手却加大了力度。
简云没有回答云野长老的话,她只是睁开眼,想要面对这一切。可是在看见冥主的那一刻,她好像退缩了。
简云在冥主眼底看不出一丝的担忧,他就像在看一场有趣的戏,甚至脸上还带着笑意。
那一刻,简云才真正知道什么叫做伪装,他一直装作很爱她,只不过是为自己养了一个挡箭牌,危险时刻能够为他抵挡伤害的挡箭牌。
往日的一切都在简云眼前闪过,此刻,冥主站在离她不近不远的距离,可她却觉得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她看不清他的模样,她也记不清他说了什么话。
见简云不回答,云野长老自顾自地说道:“赌,人最喜欢赌,所以……”
下一刻,简云觉得自己脖子上划过一道伤口,肉体的疼痛让她暂时忘却了刚才的泪水,一股温热的液体从她脖子的伤口涌出,她好像看不清前面的路了。
云野长老松开了简云,简云再也没有力气站在这里,腿下一软,朝着地上倒去。
在最后一刻,她听见耳边充斥着嘈杂的叫唤声,虫、白鸟、狮子朝着她跑来,嘴里喊着她的名字。
简云就这样睁着眼,目光只落在一处,那人似乎没有动静,依旧保持着笑容,看不出任何的惊慌失措,好整以暇地望着这场闹剧。
可她却没有泪水了,她只是看着他,最后一眼,她再也支撑不下去了。
都结束了,都该结束了。
她不要再相信他了,她不要再相信他这个大骗子了,她不要再喜欢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