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夏天的时候,我骑车去以前家的地址看了。
我们老房子隔着一条马路的对面,就是我的幼儿园,那时候的上海浦东更像现在的二三线城市。
幼儿园也早就拆迁了,最喜欢幼儿园后边的那个菜场,记得油豆腐粉丝汤和桌上的辣椒酱。
在家里睡觉都可以听到黄浦江上船笛声,除了货船,运煤的,邮轮、还有摆渡船,黄浦江的水颜色是像墨绿的水混了牛奶的颜色,还有一股可以把我的记忆拖回到童年的气味。
每当飘过黄浦江水的气息,我就会想到我妈带着我坐轮渡。
那时候的轮渡,从浦东去浦西要买票,回来不需要买票。
去江西读的时候遇到上海的老人,本来我还觉得在异乡遇到同乡老人亲切,在她口中浦东还是那个宁要浦西一张床,不要浦东一间房的乡下地方,二十多年,早变了。
花一块钱,隔着玻璃中间一个方形的窗口,对售票员说买两个票,就会得到两枚塑料的船币。
妈妈不上班的时候,时常带我去城隍庙和外滩玩,我就牵着妈妈的手,另一只小手拿着塑料船币扔到金属桶里。
咚!清脆的一声,塑料币顺着斜面滑进金属桶里。
乘客们都等在铁网门的后面,透过脚下铁板上的棱形孔孔,能够看到浦江的水。
橙白相间的轮渡船慢慢靠岸,乘客网码头上走。
叮铃铃!
这边的大门打开,乘客们吓跑着去船里抢位子,而我最喜欢的是在船里露天的地方看着两岸的景色和白色的鸟。
有时候去到码头,正巧赶上大门打开可以直接上船了,大家都会小跑着,生怕船上的铁门拉上离岸了,就像现在下楼梯的时候,看到地铁门打开了一样,就特别着急,现在想起来也是一种乐趣。
在船上最有趣的就是靠岸的时候,船会晃动一下,看到大家站不稳一踉跄,自己提前做好了准备,拉着妈妈站得稳稳的,还有种得意的感觉。
自行车啊、摩托车、助动车和乘客们挤在一起。
上了岸,直走是城隍庙,右走是外滩。小时候不喜欢高楼大厦,总感觉有压迫感。
那时候的饮料铺子会售卖玉米茶叶蛋,放在电饭锅里。
无论是城隍庙的九曲桥还是外滩,在那个没有手机,数码相机也没有普及的年代,特别流行拍照片留念,翻看以前的照片,浦江对岸的高楼都没几座,上海还不是金融化大都市,没有那么繁华,灯塔还有瓷砖上的水泥花坛,都留在了照片里。
对于一些人来说,上海是繁华和金钱的象征,对我来说,她曾经的生活化人性化,和现在仍然保留的老建筑,才是我最喜欢的。
对于一些来说,我妈妈只是一个没有化的中老年人,牙齿脱落、头发花白,打扮朴素,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是底层老百姓,可以看不起她、欺负她。对我来说她是把整个生命倾注于我的人。她说掏心掏肺,把命给我都行。
有些事是不能等的。比如陪家人。
而随着经济的迅速发展,贫富差距,人心多少会有些不平衡,魔都被冷漠和现实的冰冷枷锁包裹,我总觉得这里没有以前的人情味了,除了金钱堆积的漂亮外壳,内里少了太多东西。
但我不失望,生在这个时代是一种幸运,我相信好的、真实的东西都是会往复再来的。
美好的回忆就像五毛钱一片的炸年糕,外表金黄里糯,浸入搪瓷杯的甜面酱里瞬间冷却,那种感觉一直都在,都不会忘记。
妈妈的鼻子上有一颗像痦子一样的东西,她总说会不会变大堵到鼻子,到现在也好好的。
妈妈说我们相依为命,在很多时候我就是她咬牙坚持的理由。
我的妈妈是他们家里的老二,结婚前也要养家,要上夜班,结婚后除了养家,还要带孩子做饭。
她说当女人那么苦,下辈子要是还是女人,就不出来了。
九几年的夜空是有星星的,夏天有蝉鸣,晚上乘凉摇着蒲扇,躺在凉席上,妈妈拍着我的背,我听着她的心跳声,我总觉得我妈拍我背哄我睡觉的时候拍的太重,感觉要拍死我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