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下决定了,我是万万不能将朱阎送回去了。因为他不仅能教会我怎么收生灵血,更重要的是我觉得他似乎是有这样一种能力,有能帮助我集灵的能力。
而且这样有本事的一个人,与他做朋友我也不会吃亏。日后我集满了十五格,重新官复原职,那时候我就真正与他是同僚了。冤家宜解不宜结,我觉得他很有可能是除了晚苏之外我会交的第二个朋友。
今日实在值得庆祝,我决定破费一次。
“走,我请你吃饭,去吃这人间最美味的东西。如何我是不是很大方”我确实觉得我很大方了。
“是什么东西”朱阎他似乎不太相信我会忽然“阔绰”。
难道不应该回答“对,你很大方”么
我有些急躁:“反正是好吃的就是了。你不去也行,我独自去。”
朱阎则是另言其他道:“吃饭都是后话。只是,你不带我去看看,游历游历人间么”
这倒没什么难处,我爽快答应:“也成”。
溆城其实没什么好游历的,只是边陲小城罢了,它又不是人间的都城。要说繁华,那得数年前我住过的京师,那里才是真正值得游历的地方。
可我当然不会告诉朱阎,我可不想陪他走那么远。
我揣上了我的钱袋,虽然瘪瘪的可却已经足够我请他吃饭了。我也换上了一套玄色的衣衫,这样在夜里就会隐没在人群里。我时时会着一身玄衣出去追遗灵,有时候也会是一身白,所以那人间所传的黑白无常多半也有可能是我的身影。
我睡了一觉,这会儿天色却是已经暗下来了,我去了对面的那间房敲了敲门。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朱阎的这间房比我的房间要亮那么多了,这间屋子是坐北朝南的,然而我的却是反着的。我有些觉得我有时候还是应该信一信这人间的风水之说。
门很快开了,他看起来倒是比我精神许多。
“待会儿出去。”我说完就转身走开了。
我以为他也是要准备准备的,比如整整他的衣衫,捋捋他的头发。毕竟他这样一个人,若说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外表我是不信的。
可我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出了门,还顺手把门关上了。
我回头看了看他,他正若无其事地跟着我走着。见我停了下来,他也停下了步子。
“走吧。”我匆促地说了一句,随即就立马不再管他。
街道结上了灯,黄澄澄的。照说昨日是人间的中元,也该过了才是,可今日却还没有完全失去这节日的气氛,街角依然有着未尽的火焰,透着丝丝白烟。我站着等了一会儿,我怕这小小的火焰会被风吹走,吹到谁家的草垛。去年就是如此,夜间扑火吵了我一整夜。
果然,我还是适合夜行的。不追灵时我就不会开明眼,因为如此就可以看见漫天的星辰,它们与习习晚风相和比起白日的狠辣烈阳要温柔得多。
越过一条长街小巷,我就可以看见这城里的主街了。
因为人间的“中元”亦称“鬼节”,所以这些时日夜间不会有特别多的人出来晃悠,这样一来街道便也不会显得狭窄。只是那些店家却还是照常开着门的,他们清楚不乏有嘴馋的吃货依然会出来,我就是其中之一。
我要带朱阎去主街的一家糖铺子,他们家里的银丝糖卷是镇店之宝,也是我所说的“人间最美味”的东西。
对了,朱阎呢
我回头看了看,身后却是有些空旷的。
不见了么明明跟着我的。
我又回去找了找他,可我还是没有瞧见他的身影。还没有到主街的繁华地段,所以往来有些萧条,找人自然也是最好找的。既然不见了,那定然是没有跟过来。
罢了,是他不懂珍馐味美。
大约,也是觉得我穷吧。
我探了探身上的钱袋,还好还好,没被我弄丢。我又开始思索我的引灵幡究竟被我放去了哪里,我在房间快翻了个底朝天却也是没有找到。有一说一,我的记性实在是太差了。
我独自晃荡去了那家铺面,依旧有着店小二的热情吆喝。我一下子就闻见了那股香甜的味道,可比我的凄苦日子甜多了。这糖铺子是把厨房直接搬来了店门口,让客人也能看清楚自己家里的东西是绝对正宗的。
我也被店小二揽了进去,他大概已经认识我了,远远看见就朝我打招呼。
次次来这我都会透过小窗看着里头的师傅拉糖。一大块白色的软糖块被一双巧手不断重复来回拉扯,直到其蜕变成了无数细丝,细如发丝,丝丝银亮。
“姑娘”那店小二在一旁唤了唤我,手中却是已经端来了一盘银丝糖卷。
可待我转身却看见了朱阎,他已经坐在了小铺里头的客座上。我不知他是何时来的,也不知他是怎么找来的。
约莫那店小二也被他下了蛊,竟然把我的糖送去了他桌上
我捂了捂自己的钱袋,还是坐了过去。“你不是不来了么”我故意问着朱阎。
“谁说我不来只是处理了一些小事,耽搁了。”他反而比我还有理的样子。
我不满地瞥了他一眼,明明就是他不告而别,反而还理直气壮的。早知就不应该花费那个时间还返回去找他
他把装着银丝糖卷的碟子还到了我面前,还仔细看了一眼。
我知道他是在质疑这个分量。是他自己没来,休想怪我
我招了招手将店小二招了来,预备让他再拿来一份。
朱阎却又打断了我的主意。他否决了我再要银丝糖的要求,转而让店小二拿了其他的吃食,而且还不过问我。
“两碗杏仁酪,一碗少些糖。”他自顾自地吩咐着店小二,十分熟稔。
不过这个朱阎倒是挺识货的,这糖铺子除了银丝糖就数杏仁酪最受欢迎了。罢了,谁让我今日夸下海口呢
我自顾自挑着糖卷,小小的一块上头有干桂花,是我最喜欢吃的。
朱阎给我递了一碗茶水过来,我有些惊讶,但这依然改变不了我觉得他不识货的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