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率先同他碰了杯,一口冰冷滑进肚里后又变得暖和了起来,这是烈酒的特征。
这酒很涩,是新酿,尽管闻起来很香。
对面这人递来一方手帕,又提醒着道:“姑娘慢点儿”
我朝他摆摆手,我不需要这种东西。
只是我竟然有些不合时宜地饿了,我立马灌了几杯酒下肚,如此才有了些饱腹感。
“姑娘可是有什么烦忧的事情不妨与在下一吐为快,如此也可舒心一分。”他缓缓递来了酒杯,我与他碰了碰,可我并不想说些什么。
“没有。”我敷衍着。
“不可能。”他略微带笑,还有着一派的自信在里头。“能一醉方休,莫过于经历大喜大悲之事后,或借酒浇愁或对酒当歌。可我见姑娘眉心不展,自然不会是大喜。”
我笑了两声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就这样,”他指了指自己眼睛,“就这样看出来的。”
我趴在桌面上往前倾了倾,询问着道:“那现在呢还看出什么了”
他立马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道:“还见姑娘,应是心事郁积”
“没有。”我肯定着。
他这下则是盯着我看了看,又道:“见到,姑娘风姿绰约,宛若溆城旧街上惊鸿一瞥。”
我被他的话逗笑了,立马坐了回去。不断笑道:“你在说什么啊”
“我没有烦忧,是你有吧”我端起杯递了过去。
他同我碰了碰杯道:“若姑娘不嫌弃,在下就冒昧了。”
我一手撑在桌上,轻轻点了点头。
“家父生前是朝中官员,其实官职尚可,也算溆城名人。为了我的功名仕途也花了不少心思,只是如今党羽争斗,谁能独善其身我父亲便是牺牲品,而我也应声落榜。早时,旁人都道我有吉人天相,说不定可以争一争驸马之位。可谁又知道,我根本不在乎那些,我只求个安稳罢了。”他颇为忧愁般娓娓道来着,不忘烘托自己的高尚气质。
我扶着额,也捧场般点了点头。
“况且,当今的万宁公主是有意中人的,旁观者不清楚罢了。我自然不可半路截胡横插一脚。”他说完又笑了笑。
我睁开眼看了看他,那模样似乎是有些烦闷的,说不定是真话。“你后悔”
他一愣,立马否认道:“我并未倾心于公主,又怎会后悔”
我摇了摇头道:“关于你父亲呢你不后悔”
“家父蒙冤,来日我若有所成定会让奸人偿还。不瞒姑娘,我心中着实成悔,所以此番冒昧打扰,也是想看看父亲生前待过的地方,暂缓子欲养而亲不待之苦。”他像是颇为懊恼,抬头满饮了一杯。
我晕乎乎的,摆摆手道:“你那日来可不是这样说的。”
“那日哪日”他满是疑惑。
我含糊不清道:“我忘了”
只是他似乎并不介意,又追问着我:“敢问姑娘芳名”
“我”我看了看他的脸,很普通的一张脸,没什么能让我记住的,大概我明日就能忘记。“玄衣。”
我又报了个假名字。
这人间的酒,虽然表面上烈,可怎么总觉得像水一样。
我见坐在我对面这人脸色都有些泛红了,我笑了笑他,转而起身走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