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佑龙行虎步,手挽兰宜比肩而入,兰猗以命妇之礼参拜。
宇佑松开兰宜,朝兰猗虚扶了下:“一家子,小姨不必多礼。”
然后分君臣宾主落座,宇佑身穿暗紫销金薄衫,衬着他雪白的肌肤,相得益彰,手中缓缓摇着一柄产自蜀中名匠竹老翁的折扇,凉风微微拂向兰猗,轻嗅便知他身上熏了达摩香,似乎还间杂了来自雪域的吐蕃香,所谓香料,大多与药材有关联,所以兰猗才了解详细。
接着,二人说了几句礼尚往来的客套话,多是宇佑问,兰猗答,兰宜做了看客。
然后,话锋一转,宇佑说起前朝的事来,当然都是痛斥陈后主的昏庸无道暴虐骄奢,更詈骂前朝余孽妄图造反,说着说着,自然而然引到秀儿身上,倒也没有对秀儿要杀要剐的意思,而是不断夸赞兰猗聪慧,几句话就把御林军打发走了。
君心难测,兰猗不确定他是真的赞许自己还是归罪自己,斟酌下道:“非是臣妇聪慧,那本就是事实,坊间有言,嫁出门的女儿泼出盆的水,比如姐姐,她现在是宜嫔娘娘,再不是狐家大小姐,而臣妇,是公输夫人,再不是狐家二小姐。”
一方面替秀儿辩驳,另方面暗示给宇佑,她已经是名花有主。
宇佑是何等的心机,郎朗一笑,目光游走在扇面的山水上,忽然,啪嗒合上折扇,目光逼视兰猗:“按小姨的说法,你们姊妹与狐大人再无干系喽?”
兰猗心头一惊,不知他问这话的真正意图,怕对父亲不利,忙道:“纵使是遁入空门的僧尼,也还有个前世因缘,更何况我等俗人。”
话到此而止,留给宇佑太多的猜测和遐想的空间。
姊妹比较,兰宜柔情似水,也不乏心机。
但这个兰猗,字字珠玑,城府深邃,难得她小小年纪。
刘秀的事不好再多说,宇佑话锋又转:“刘秀的事朕已经下旨不准再查,小姨尽可以放心,想想横竖一个妾侍,入不了祠堂的女人,哦,说起祠堂,朕可是听说公输家的祠堂颇有些古刹的味道,小姨不妨说来给朕听听。”
至此,兰猗明白宇佑对她动的心思远不止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原来他是想旁敲侧击通过自己打探公输家底细的,大致他是听说公输家祠堂不仅仅摆着祖宗牌位,还有些籍,比如兰猗看过的那一卷——公输磐与宇霸联合破陈……
兰猗起身施礼道:“臣妇只在新婚后给侯爷领着去祠堂拜过列祖列宗,看都没敢多看一眼,那里阴气太重,更不知道其他了,实在没什么可说给皇上听的。”
哗啦,宇佑抖开扇子,哈哈一笑:“任你怎么聪慧,到底是个小姑娘,连祠堂都怕,行了,说了这么半晌,朕有些闷,不如往园子里走走,大雨初晴,清新宜人,更何况这行宫的园子是依山傍水而建,倒比宫里更有看头。”
兰猗心里有事,惦记着对公输拓的许诺,趁机道:“皇宫臣妇去过,今个有幸来了行宫,臣妇觉着,哪一处都是美不胜收的,就像这京城,臣妇看过本朝大学士杜翰林写的《京都风华录》,可真是繁华富庶无以伦比,只是……”
宇佑给她说的正自得意,听她用了个在转折,丹凤眼一挑:“只是什么?”
兰猗侧目看了看近身侍奉的春喜道:“我这丫头说,方才来行宫时路过城门口,见城门上吊着个人,还说是死人。”
春喜往前出了一步,伏地而跪道:“少夫人坐在轿子里那是没看见当时的场景,好瘆人呢,那尸首悠来荡去,往来的百姓议论纷纷,说京都之美名都给这死人破了。”
兰猗接续春喜的话道:“本来提及京城,天下之人无不交口夸赞,却在门户挂着个死人,大煞风景,昔时有曲有误周郎顾,不知皇上在城门上悬着个死人,是不是也为了引起别人注目,从而对京都更加记忆尤深呢?”
瞬间的宁静,仿佛连时光都停止流动,宇佑深深凝视兰猗,半晌,右手执着折扇,咔哒咔哒的在左手中敲着,眼波流转,风情无限的笑了笑:“小姨觉着,朕会是那种人么?”
兰猗轻轻摇头:“皇上玉树临风,说的话行的事,必然都是‘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那样赏心悦目之举,那皇上于城头挂个死人作何呢?”
谁人不知城头上挂着的死人是刘老爷子,兰宜觉着妹妹有点僭越本分了,适时的打断她的话:“皇上自然有皇上的用意,妹妹不可妄加猜测。”
兰猗垂首:“臣妇无心的,请皇上恕罪。”
宇佑仍旧不失微笑,突然起身道:“张贵玉!”
张贵玉忙上前:“奴才在。”
宇佑吩咐:“去传旨罢,将那死人弄下来,咱京城的美名甭让他给破坏了。”
张贵玉应声是,转身出去了。
兰猗暗暗松了口气。
兰宜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妹妹,妹妹这一出,断不会是为了什么京城的美不美,当然是为了救那刘老爷子。
宇佑将扇子朝外面一指:“往园子里走走。”
小内侍便喊:“摆驾!”
宇佑昂首阔步的于前头走着,走了几步感觉到什么,回头见兰猗正垂首恭送他,便道:“小姨同来罢,这园子里的景致好着呢。”
兰猗不好推辞,只好随着宇佑和兰宜往园子里去了。
此园叫裕华园,是为了区别宫里的御花园,皇家园林,景致当然不用说,更何况还有玉璧山这样得天独厚的背景,在园子里走了一会子,说了些闲话,突然过去传旨的张贵玉急匆匆返回,见了宇佑欲言又止。
宇佑指着兰猗道:“小姨是自家人,有事但说无妨。”
张贵玉遵命道:“城头的那个尸首,给人劫走了。”
宇佑相当震惊:“什么?”
兰猗心头一颤,公输拓,终究还是自己出手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