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歌声音舒缓,不容置疑。
山河喉结滚动了下,道:“我明白了。”
这份彻底的信任,他人无法给予。
若悯受命请医师们上楼来,医师围在案前,备好纸笔以待记录。
但见仙师面大祭师而坐,剑指在他手腕处轻轻一划,就开了一道血口子,却不见鲜血流出。
医师们敛着口气,可看大祭师似乎并无痛感反应,也就如实记录下来了:割腕,无痛。
山河只瞥了一眼,便觉不妥了,摇摇头道:“鄙人觉得吧,医师还是把试术人的名加上,毕竟常人可受不了这般痛。”
朝天歌抬眸,许是赞同他所说的,于是对医师道:“不必写我名,接下来我将真实感受说出来即可。”
山河无声一笑,兴许他要动用共情之术了。
医师连忙道:“好好,那请问大祭师方才的感受是?”
朝天歌似又感受了番,才平平道:“初时微痛,之后渐感刺痛,不看伤口好受些,看了感觉更甚。”
他说得过于平淡无奇了,若不是留意听他所说的内容,光听这语气,还真的听不出有任何痛感,实在让人无法联想。
手贴在山河掌心处,温热在手心手背间传递着,即使朝天歌手上还缠着纱布。
山河左手轻握,抽出右手快速捻了几个诀,看得医师们眼花缭乱。
但见他往上提了劲,口中若有词,之后似有一道白光自他指尖出,直入朝天歌手腕的那道血口里去。
“有点痒,”朝天歌微微缩了缩手,医师们目瞪口呆,“似虫蚁爬过……”
这一句补充,让记录的医师吸了口冷气,伤口上若有虫蚁蠕动,何止“有点痒”?
山河憋住笑意,清了清嗓,正经道:“凝神。”
闻言,朝天歌微合眼,片时,疼痒就变成了一道暖流,在心口游走着,似在捂热心房,须臾遍及周身。
二人专注凝神,室内一片静寂。
医师们大气不敢出,想必此刻到了施术的最核心一步了。
按仙师此前的说法,施此术便是将自然精微的灵力注入到病人体中,通过脉道运行周身,找到病根所在,从而驱动人体内的灵根化丹药进行修复。
而在此过程中,施术者与病人之间会产生一种微妙的联系。
至于是何联系,仙师并无细说,医师们也就不得而知了。
这与医上所载的手段,大体一致,只是未曾想,仙师领悟得这般快。
“嗯?”朝天歌突发一声惊咦,打破了沉寂,把医师们紧张的目光齐齐拢了过来。
“你在做什么?”朝天歌忽用意念暗问山河,他只觉得有股气流在身体里头四处窜动。
似乎……心怀不轨。
“别紧张,放轻松,”山河暗暗回应了他,“疏通脉道,让你的血气运行顺畅,顺道找找那疫毒藏身之所,才好对症下药。”
“你用了遣灵术?”朝天歌难以置信,等同于身体里面藏了一个无形的“山河”,这个“小人”正在他体内四处游荡。
山河也并不打算瞒他,如实交代道:“不错,如此才能快速找到病根,若不知病由,强行地将灵力灌入从而使身体达到平衡对抗的状态,那并不能立竿见影,也不能根治。”
“那你别乱动!”朝天歌半带羞赧,那“小人”可谓行遍周身,甚至是到了他难以启齿的地方,心中抗拒之意便愈加明显。
山河却只道:“你这么快就不信我了?”
朝天歌接不上话,明明是相信他的,可是心里极不舒服,就好似被人窥探了心思或瞧见了赤身裸体般羞愤难当。
而这种感觉更强烈的是,对方已经到了身体里头,看得更加真切细致。
医师们不明所以,听不到他们说话,更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也不知情况如何。
负责记录的医师悬着笔,墨也不知从何处落下,就这么眼巴巴地注视着他二人那似冥想状的模样。
“找到了!你最好先凝神不动,免得那些玩意儿跑了。”
山河这么一说,朝天歌更觉得身体里头好似有很多小家伙在走动,尤其是灵识被他的遣灵术一带,貌似还能觉察到一二。
“这些玩意儿机灵得很,分散在五脏六腑,我得找找帮手,你稍微等等我。”
山河敛了敛神,意识微驱,三成灵力便潜入进来,随着血气运行于脉道之中,并联络了脏腑肢节。
山河道:“遍寻周身,疫毒只在五脏六腑潜藏,这倒好办。”
他这一句道出,医师们着实松了口气,赶紧记了下来,但却不知大祭师是何感受,于是轻声问道:“那大祭师此时是何感受啊?”
朝天歌犹豫片刻,答道:“不痛不痒,有些暖。”
山河抿嘴笑着提醒:“驱化丹药以自行修复,此阶段或许会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