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道韫正要说什么,却又听他道了一句:“庶出又如何?她未必不能活得比他人高贵!何况她还不一定永远都是庶女……”
最后一句有如喃喃自语般低不可闻,谢道韫不禁愕然,便问了句:“阿遏,你在说什么?”
谢玄看了看自己的嫡姐,淡然的道了一句:“没什么!”竟是又不说下去了!
却在这时,夜里忽地传来一声女人的嘶叫,众人就见一辆马车的车帘陡地被掀开,里面跳出一个身穿黑衣披头散发的女人来,女人容颜尚且还算端丽,面色却是格外的苍白,尤其在这月色照射下,竟是形如鬼魅,只听她口中一直在喃喃着:“是他来了!一定是他来了!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这……这女人是谁?哪来的疯子!”庾成一见之下格外害怕,原本他所站的位置离那辆马车极近,这时更是吓得拔腿就逃,跑得远远的。
顾钰一见之下大惊,因为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生母沈氏,陈妪也连忙从车上跳下,追了上来欲拉沈氏,不料沈氏袍袖一甩,竟是一把就将她推了开!
“我刚才听见了,有狼的声音,是他来了,一定是他来了!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沈氏口中念叨着,人呼地一下就朝着人群这边跑了过来,众人又吓得连连后退。
顾钰便这个时候拦在了沈氏的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道:“阿娘,别闹了,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有,我听到声音了,听到狼的声音了,他会驱赶狼群,他一直在威胁我,他在威胁我……”
顾钰的心头一亮,不禁问道:“他威胁你什么?他又是谁?阿娘,你告诉我,你要杀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然而,沈氏却是呆呆的看着她,忽地极为害怕的摇头喃喃道:“不,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顾钰有些泄气,为什么每次问到关键的时候,沈氏便是这幅极惶恐的样子,她到底在害怕什么?
陈妪也有些黯然伤神,忙拉了沈氏的手道:“娘子,没事的,快跟奴回去!”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她慢慢的朝着那辆标志着顾家徽记的马车行去,不料还未走至车前,沈氏忽地又挣脱了陈妪的手向林中狂奔而去。
“娘子!”陈妪一声尖叫!
顾钰见之也大惊失色,忙点足腾空一跃,身形如箭般飞跑到了沈氏面前,不得已在沈氏后颈上一击,令得她晕睡了过去。
陈妪赶了来!
“妪,给阿娘服药吧!按照我先前说的,再加一剂。”顾钰颇有些疲惫的说道。
陈妪点头,便搀扶着沈氏向马车走去,只是临上马车时颇有些痛惜的看了顾钰一眼。
“娘子,报歉,给你添乱了!”她道。
“无事!”顾钰笑了笑道,“让阿娘好好休息一下吧!到了健康,我会想办法请医为她医冶!”
这时,有人不禁问道:“这难道就是沈士居之女,当年名传吴郡的沈氏娇娘?”
原来竟是这幅样子?
众人不禁唏嘘,这时看向顾钰的目光中更是充满了惋惜和怜痛之情!
顾毗的脸色亦极为难看,尽露愧然,倒是张氏有些心虚似的躲在了顾大郎主的身后,连看都不敢看。
然而令人想不到的是,此时的顾钰脸上没有半分的怆然悲痛,而是坦然的走到了王五郎面前,将塌几上的一樽酒举起,对王五郎含笑道:“王君不是说,患难于此,共饮此杯么?那阿钰便先干为尽!”
说完,便仰首将一樽酒倒入口中,嫣红的酒水顿时顺着她纤细雪白的脖颈婉延而下。
看着她晶莹的肌肤在月光下闪现出几点酒水的嫣红,王五郎竟一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脑海里腾出几分旖念瑕想来,可旋即这种旖念又被他的理智给压下,此时的他心中不禁暗叹:不该有如此亵渎之想!这女郎并非寻常闺阁之女!
“阿钰——”张十二郎赶来,忙将她手中的酒杯抢了去。
这时,王五郎又郑重的道了一句:“顾氏阿钰,以后你便是我王五郎之朋友,到了健康,谁敢欺你,尽管到琅琊王家来找我!”
听闻他这一句的张氏不禁大惊失色,就凭着王五郎这一句话,到了健康城,谁还敢再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