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过公事,高澄知不可再拖,假做淡淡,笑问道:“方才我进门,好似听见江夫人与你争吵似的?不过江夫人一向娴静温柔,想来是我听错了。”
江壁川冷冷道:“你没听错,我还有事先走……”
高澄截住话头,道:“你一向沉稳,自该明白夫妻若长久这般日夜争执下去,对你有害无益,我看你这一阵子有时神思恍惚,以前从未有过。你晚上可有歇息好?”
江壁川不耐烦道:“我的事不劳你关心。”
高澄顿了一顿,道:“新婚夫妻,有什么可值得不断争执的?难道还是为了赵昉?”
他说完见江壁川面色一灰,竟微微流露出痛楚神色。
高澄心想不妙。
沉吟片刻之后,方说道:“你仍是少年心性,所以会这般强求感情毫无瑕疵,我年轻时,也是这样的。”
江壁川沉默半晌,问道:“后来就好了吗?”
高澄道:“没有,后来我发现我应该早些杀净她身边那些闲人。或者……早些杀了她。”
他慈爱对江壁川道:“你事情繁多,先去吧,我将这茶喝完,自己出去就好。”
见江壁川迟疑,又道:“大双就在外面,再说我又能对夏之仪的女儿做什么?连宫中皇后公主也不需避我的。”
江壁川走后,高澄在房想了片刻,出了门,走到夏青蝉所居精舍阶前。
使女们含笑拦下,道:“夫人身体不适,不见外客,还望高内相谅解。”
高澄知她们做不得主,回头对大双笑道:“江夫人不必避嫌,我只想找她闲聊几句罢了。”
大双想到高澄一向毫无私心待江壁川好,也许几句话能劝得枢相夫妇和顺,便笑道:“请高内相稍侯,我去通报一声。”
夏青蝉听见是慧音所说过那高澄,心中好奇,换过见客衣衫,出来相见。
明间站立的这人身量高大、面容清秀,一看便可靠聪慧,一点不像阉.人。
夏青蝉已知他对夫君有知遇之恩,不敢怠慢,福了一福,含笑道:“高内相请坐。”
高澄也问过好,道过谢之后坐下了。
他的声音不男不女、尖利怪异,正是前世在房外说‘夏之仪不得不杀’那声音。
高澄坐了下来,第一次这样与夏青蝉对面相见,见她星眸雪肌、清丽绝俗,心想她也堪与江壁川相配。
他正想如何方能把话题尽快带到赵昉身上,却见夏青蝉满面惊异愤怒,紧紧盯着自己。
半晌之后,夏青蝉径直问道:“你为什么要杀我父亲?”
高澄笑道:“江夫人想是认错人了,你我二人今日还是首次相见。”
夏青蝉道:“我知道是你杀了我父亲,我听见过你的声音亲口承认杀了我父亲。”
高澄一顿,细细上下打量了她片刻,方道:“我倒没想到夏之仪的女儿会偷听。”
夏青蝉立起身来,走到高澄身前,颤声道:“我问你,为什么要杀我父亲?”
这时大双亲自端了茶进来,高澄立时假做轻松,示意夏青蝉坐在自己圆几旁的绣墩上,又对大双笑道:“江夫人与我一见如故,正要好好叙叙,你先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