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文学

第24章 v (第1/3页)

她披了件天青色的大袖,捻了温软的银丝在袖面上绣成竹枝。烛光跃然其上,恍然间仿若置身神宫的那片竹林,她抬起手来,按在他的后脖,稍稍用力指腹便浅浅地陷入了风池穴,她唇角勾笑,“怎么试?”

息何被她捉拿住,唇只与她相隔两指,她许是走得有些热,领口微敞,露出了雪白的肌肤,沟壑隐约可见,息何的声音有些哑,“殿下想怎么试?”

他欲得寸进尺,她却骤然收手,拢好衣襟,“天色不早,孤该回去了。”

令仪站起身来正要离开,听到息何说,“殿下信臣么?”

她回头去看,息何漫不经心地在提壶添茶,“殿下若是信的话,那便不要回房,也不要随意走动,让侍女先行回去,并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今夜歇在臣这里。”

他正对上她略带疑惑的目光,略带了笑意,“殿下府中很不安全,但还好有臣,臣在这里,殿下就是安全的。”

令仪沉默了片刻,“神官让孤留宿的理由实在是牵强。”

“臣只是想与殿下多些相处的时间而已。”

她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将外衣脱下后递给了他,然后转身打开了门,朝外面喊了句,“东阳。”

那声音被深秋的夜风吹得凛冽,东阳听见令仪的声音,颠颠地跑了过来,“殿下,要回去了么?”

她眼神不住地往里面飘,方才她都瞧见了!两人的影子被烛光映照在窗纸上,贴得那般近,看得东阳脸红心跳,她觉得自家殿下多半是瞧上这位神官了,不然为什么待他处处都是不同的?想到这里东阳东阳竟觉得有些欣慰,总算是有其他人能陪着殿下了。

这种心情与自己闺女好不容易遇上了心上人无异,东阳一面担忧这位神官不是很靠谱,一面又觉得感慨,神魂都飘远了,令仪喊了她三声她才回过神来。

“啊,殿下,您说什么?”

令仪看了她一眼,“孤让你先回去。”

“那您呢?”

“孤今夜歇在这里。”

果然!东阳精神为之一振,正想要问令仪需不需要她也留在这里,夜里万一折腾得很了她说不定还能端茶递水什么的。她虽然平时嘴上讲得天花乱坠,但毕竟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女,对此好奇的很。但她还没能开口,却突然发现本来穿着天青大袖衫的令仪如今只着交领站在她面前,往深处想,她蓦地面色通红,殿下与神官都已经开始了么?这便将衣服脱了,不愧是殿下,实在是利落干脆有魄力,难怪要她快些回去了。

令仪没发觉东阳神色有异,还对她叮嘱道:“直接回你房中,离孤的寝房远一些。”

东阳对于今夜不能守在令仪身边替她端茶递水加油打气,觉得有些失落,她闷闷地垂着头,令仪不晓得她突如其来的沮丧是为何,只当她是有些困了,微微躬着身子问她,“孤对你说的话,你记住了不曾?”

她说记住了,令仪看着她走出临风院后才回了屋内,那件大袖衣衫已经不知所踪,神官坐在灯烛下,衣领严实,密不透风,眉眼间似有笑意,“殿下要就寝了么?”

美色当前,令仪却坐怀不乱地说道:“孤有些冷,神官这里有衣服么?”

关系似乎更亲近了些,息何是这样认为的,她能够肆无忌惮地向他讨要衣物,也能毫不犹疑地相信他所说的话。在他的记忆中,她是从不肯轻信于人的,或许是因为他的坦荡将她感染,这样很好,其实很多事情只要他不袖手旁观,就不会重蹈覆辙。

他替她寻了件黛色长袍,并取出一盒棋,玉白与曜黑,落定在天罗地网之上,她眉眼间笑意飞扬,“哦,神官要与孤手谈一局?”

这一局棋下得格外胶着,令仪怀揣有心事,情绪落在棋盘上也就变得敷衍起来,纰漏百出,被对方捉住了又回过神来要反杀一把,直至丑时的漏声响了也没能分出胜负,令仪看着满盘的黑白子,说道,“神官是在敷衍孤么?”

他挑眉,“是殿下心不在焉。”

“孤只是在想,神官为什么确信今晚孤会有无妄之灾,”她捻起白子来,却没有落在棋盘上,而是搁放在下颌,她下颌的弧度很是赏心悦目,莹润胜过白玉棋子,“从孤第一次见到神官起,每次与神官的相见都很凑巧。温泉池中是,枫林湖畔也是,神官都出现得恰到好处,是不是神官真有预知后事的神通,能够看清孤的命途?”

息何的视线一直不曾从她脸上移开,他不关心局势,她说他敷衍也名副其实,听她这样问,他摇了摇头,“臣说过,那并非是臣与殿下的第一次相遇。”

她问他是否能预知来事,他却说起相遇来,分明的答非所问,或许是深谙每个人都有苦衷的缘由,令仪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追问下去,只是问,“所以神官是在帮孤?”

“臣以为臣做得够明确了。”

她却笑了,“但在孤看来却都是目的不明的好意呢,有句话神官应该听过,无事献殷勤,后边是什么来着?”

“那臣应当是后者了,”他眼底的神色动人心弦,“臣……”

他的话还未说完,本该是寂静的夜里,外面突然传来了骇人的惊呼声,“不好!快来人!府内走水了!”

走水?令仪神色一顿,再看向息何时他却是一幅了然于胸的神情,他向她摊了摊手,“轮到殿下了。”

他话里的深意令仪自然懂,她将手里的棋子放下了,起身理好衣襟,侧首看向他,“神官要与孤同去么?”

他自然是不会去的,她要乘扶摇而上青冥,他若是过多的干涉,只会拖绊住她的脚步,息何微笑道:“殿下恕罪,臣该睡下了。”

“神官好好休息,孤日后再来看你。”

说完她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却不晓得息何在她走后,捻起了那枚被她放下的棋子,替她落了子,独自下完了那一局棋。

走水的是令仪的屋子,她还赶到时火势正烈,下人们来来回回地搬水救火,急得满头大汗,出不了力的侍女们只能站在旁边干着急。

“这火可真会烧,一烧便烧着了正主的屋子,我瞧着不像是走水,定是有心人放的。”、“心思这样歹毒?那殿下在不在屋里啊,我晚饭后瞧见殿下出去消食了的。”、“晚些时候殿下回房了的,许多人都看见了。”、“啧啧,那就没法了,火势这么大,想进去救人都没办法,看着样子,殿下是出不来了?”、“谁不要命了会进去救人?再说了,也没当咱们几天主子,值得卖命么?依我看这样的主子还不如不要,跟着她能挣着什么,连外边儿要饭的乞儿都不如!”、“也不能这样讲,我听说殿下这次回长安很受陛下赏识,前些日子陛下都让她去修造灯轮了,上元节又是陛下的寿辰,这灯轮定是一等一的重要了,不是陛下看重的人,陛下能让去修造么?”、“你这么说似乎也有些道理,可怜这位殿下了,才得势没几天就让人眼红成这样,惹祸上身,实在是可惜。”

一群人围着大火兴叹,让令仪觉得有些好笑,她们议论到了兴头上,也没注意到令仪这边。其中有人漫不经心地往旁边看了一眼,霎时就愣在了那里。

“怎么不说话了?”

旁边的人挤了她一下,她转过头来,有些不可思议地说:“我刚刚好像瞧见殿下从我们旁边飘过去了?”

几个人被吓得脸色一白,“你在说什么胡话?深更半夜的,再这样吓人可就不是往日的情分能够抵的了!”

“是真的,”侍女木讷地抬起手指了指那边,“站在那儿的,不是殿下么?”

众人齐齐看过去,那披着黛色长袍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火势之前,明亮的火焰将她侧脸的轮廓照亮,救火的人都怔住了,失声喊道:“殿下?”

“看到孤很惊讶?”她不笑的时候威势显露无疑,霎时便压住了现场焦躁不安的气氛,精致的下颌轻扬,那双沉凝的眼中有火光在跃动,“愣着做什么?救火。”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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