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微服私访并不是新鲜事,但只要露面拜访另一个家族的话事人,伺候的侍者们没哪个认不出的,都只是装作不知道,尽力配合罢了。
在孙密看来,冬儿演技最佳,他愣是没看出一点破绽来。
宋潜脸上的表情不自然了一瞬,“嗯。”
他无意与孙密多交谈,直言道:“不响还我。”
在他的记忆中,关于孙密的并不多,那不多的记忆,不愉快的占了大多数。
孙密为人圆滑,从容周旋在各方势力之间,哪怕面对敌人,他也能谈笑风生,给人如沐春风之感。
而宋潜则不同,他虽身居高位,人却很有些生意气,是黑便是黑,是白便是白,那些发生过的事情,就如烙刻在他灵魂上一般,影响着他对一个人的态度。
孙密显然属于不太受他欢迎的那一类人。
孙密始终带笑,手指在戒指上一抹,一对铃铛出现在了他手里。
宋潜伸手欲接。
孙密诶一声,手一翻,将不响握在了掌心。
宋潜面色渐渐变冷,“想反悔?”
“哪能啊?!”孙密笑容不减,却带上了几分与老友笑闹的随意,“坐在飞禽上,我匆匆一观,四海城扩了一倍有余,城里已换了新颜,不知我记忆中的旧貌还剩几分,子牧,可愿带我一观?”
若只是故旧,提此要求合情合理,若是曾经合纵连横领兵攻打过四海城的人,提此要求就容易叫人多想了。
宋潜的眉头缓缓聚拢在了一起,“需问过家兄。”
“呵!”孙密吃惊不小,脸上尽是撞破密辛的尴尬,“你这些年过得很艰难吧。”他微微欠身,特地压低了声音,“既然为难,就当为兄没有提过此事。”
宋潜面容紧绷。
他又被孙密顶在了腰眼上。
堂堂重光君连带师兄逛一逛四海城都不能,是兄弟面和心不和吗?是权力被架空了吗?还是本人软弱无能呢?
无论是哪种情况,于四海城而言,都不是好事。
宋潜板板正正道:“防你。”
呃!
孙密笑容一僵,苦笑摇头。
还真是乱拳打死老师傅啊。
毕竟打过四海城的主意,人家防着他合情合理。
谁能保证他不是明目张胆地踩点来了?
可这话一般人不会往出说呀,能这么一本正经拆台的人,也就只有宋潜了。
孙密转瞬恢复从容笑容,“就逛逛外城。”
又不是要与梅州孙氏断交,当面拒绝了孙密的要求两次,再拒绝就难看了。
宋潜直视着孙密的眼睛,半晌摊开手掌,“好。”
孙密再无任何迟疑,一道灵力附着不响之上,将之送入了宋潜手里。
宋潜的手指轻轻从不响上寸寸滑过,时间很短,却已不动声色检查了一遍。
见无任何问题,他才准备收起。
孙密的视线一直落在宋潜身上。
宋潜仿无所觉,只是手移动的轨迹不着痕迹地变了。
他将不响佩在了腰间。
孙密端起茶杯,撇开浮沫,用杯盖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半晌,他放下茶杯,开玩笑似地说:“子牧,你小看我,我岂是会在不响上做手脚的小人!”
宋潜手指轻抚过不响,精神却高度紧张,生怕哪一点做得有疏漏,引人怀疑到涂山铃已归来的事情上。
随身佩戴不响,是他灵光一现下,才有的举动。
不响作为藏品,放在房里也是吃灰,不愿意借人,尚有说头,可借都借了,却摆出要求上元庙祭后立刻归还的架势,不合常理。
只有不响是他的随身配饰,他的行为才有了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