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摇摇头,出了房门。
名声?
有用吗?
人都死了,要这个……
还有什么用!
宝玉很想怒骂贾雨村,是贾雨村的刚愎自用,让林修竹做了错误的决定,更是对贾雨村的濡慕之情,让林修竹良心不安,以至于用性命来安抚自己的良心……
林修竹……
到底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啊!
可是,宝玉看见贾雨村多的白发,这训斥,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他也是有良心的,不会对送黑发人的白发人落井下石。
贾雨村看着关闭的门扇,久久不语,眼睛一阵明亮,又是一阵黯淡。稍后,贾雨村把林修竹抱到后厅的床榻上,亲手给林修竹脱掉染了墨渍的秀才长袍,擦拭干净林修竹的身体,又给林修竹换上了崭新雪白的新衣裳。
贾雨村把自己的白色大麾脱下来,心头的三宝之一,这白色大麾,轻轻的覆盖了林修竹的身子。
“修竹,你太善良……”
“修竹,你这是何苦来由?”
贾雨村再也忍不住,哀嚎痛哭,鼻涕眼泪抹了一脸。
他让林修竹做个选择,是做那纵横天下的枭雄,还是做那清净的君子?两种选择都好,他都会倾尽全力,让林修竹走上人至高的殿堂。
可是……
林修竹太在乎他贾雨村,也…..
太过善良了。
“我答应你,修竹……
为师,答应你了……”
“你睁开眼,看看为师啊……”
…
…
贡院发榜,本该是人头攒动,是件热闹的盛事。可是贡院的榜单前十分冷清,只有那么几个白衣的秀才,悄悄誊抄下来榜单,去给相熟的朋友传递消息。
大部分新晋的秀才都在金陵城府衙,奉上白事的礼仪,面色沉重。
“荣国公府,宝二爷到。”
有家丁特意拉长的音调,把一应人等的眼光都吸引过来。
宝玉在王善保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身上不是华美的雀金裘,而是一身秀才长袍,外面罩了件白毛大麾。
“善保。”宝玉唤了声,王善保就端上一盘白花花的银锞子。
五十两一个的银锞子,横竖排了二十个。宝玉接过来托盘,烧才气,正气加身,这才把一千两重的银子端住了,还弓着腰,似乎很难承受如此沉重的重量。
贾雨村本来在厅堂里坐着,神情恍惚,听见家丁的声音,亲自迎上来,接过托盘。
“宝二爷,您的心意,雨村懂,明白。您的身子骨太弱,不用亲自递上礼仪,就让雨村来接了这一次。”
宝玉点点头,好像胳膊被压得疼了,揉捏‘麻木’的前臂。他想说话,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声长长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