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己当时的举动,钟汜揉了揉眉头,不会露馅吧,从初中开始就没什么东西能瞒过小林子的智商了啊……
“she’sgtt1vend—”
“喂?你好。”
“嗨,钟汜。”
“哦!尚仁先生!有什么事吗?”
“哈哈,就是想问一个问题,”那一头的声音显得那么苍老从容,“你知道,‘伊甸园’吗?”
就是这句话,把钟汜惊直了身体,空着的手忽地收紧,出了霹喀声响。
“啊啊,听说过啊,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不知道,《圣经》中地上的乐土,人类的起源,万物于此处生息繁衍。”
“对对对,‘伊甸园’里面有很多生命是由亚当和夏娃起名的,那,‘伊甸园’里面是不是还有一些,亚当夏娃不知道的,新的物种呢?”
“啊——这个嘛,也许有呢?”
就这样,又和尚仁扯皮,回忆了一下当年和林耀,秦正玄的学院生活后才挂断了电话,钟汜的眼神中也亮着凝重的神采,他掏出那根试管,看着里面黑色的,一直在翻着泡的血液
——“那人便给一切牲畜和空中飞鸟,野地走兽都起了名。”
人也许不在“伊甸园”中现新的生物,也有可能在“伊甸园”中创造了新的生物。
连作为好友的林耀都不知道,那么,我尊敬的老师——尚仁先生,你知道了什么呢……
这种哑谜,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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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道上,英灵碑下,她站着,静静地折着纸花,她的胸前也佩戴着那苍白无力的一朵。她身后还站着四个人,是那场巡逻战后还能动的人。
又有三个人走了过来,他们也都各自配着一朵纸花,杨虓站在正中间,捧着一个黑玉盒子,走近了,却没有出声他们都默默地站着,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叠好手中的纸花,然后蹲下来,放在碑下的一叠纸花之中。
“会长,你从来不会缺席葬礼呢。”她说,回过头来,努力地笑笑。
杨虓看着她那双泛着密密麻麻血丝的眼睛,说道:“你应该好好休息,苏流。”
苏流轻轻摇头:“很累,但是睡不着。”
沉默。
苏流抬起手,低着头,声音有点抖,“会长,能——能把我们的同伴——给我吗?”
杨虓把手中的盒子小心地放在她的手上,说道:“五十二个人,就只剩这么多了。”
他并没有立刻把手放开,他放得很慢很慢,他能感觉到另一双手从灵魂开始的颤抖,凌海的第五位——苏流,此刻就好像是一个连192克的盒子都无法承载的娇弱少女。
也许是因为这上面还有五十二个灵魂吧?
身后几个人把一处地砖撬了开来,搬走了那厚厚的石砖,露出了一个洞口,苏流站着,低着头,定在那儿,很久,她才慢慢地弯下腰,膝盖一寸一寸地弯下去,手一点一点地将这个盒子放进了这个地穴。她又停下了,放开自己的手是那么困难,手指一根一根地放开,肌肉机械运作着,支起她的身体,她呆呆地看着那块地砖合上,将着黑色的地穴,将她的同伴与这个世界永远得分开。
苏流还是站着,盯着已经一无所有的地面。
“会长,”她知道杨虓还没走,“为什么,今天还有太阳啊……”她的脸颊上又滑下一串,莹莹带红。这个时候,另外四个人却麻木地站在那儿,望着面前英灵碑的一角,无悲无喜。
杨虓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因为,以后他们再也不会感受到了。”
她抬头望向那高高的英灵碑,“会长,听说在一开始,凌海的每一场葬礼都会全员出席,为什么现在,就只有我们了?”
“因为活着的人已经死了,还活着的人也死了。”
“会长,为什么——我参加了这么多场葬礼,连我也记不清次数的葬礼,就只有我的眼泪,还是停不住呢?”
风忽然起了,纸花动着,云把太阳遮了起来。
“这是好事。”杨虓说,风掀起他的额,他的眼睛还是平静,如一汪死水。
——“说明你还活着。”
苏流离开了,丢下了她那仍然站在广场上的四个战友。杨虓并没有再说些什么,也没有什么可以说的。对于他们来说,只有接受现实这一条路,然后遗忘,或者被遗忘。
走过街道,路边的店铺已经开始挂起了印着桂花和月亮的灯笼,月饼早就摆了出来,广式,京式,苏式,滇式都排在一起,看着看着,就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买了一份广式的莲蓉和苏式的五仁。有时候会看到两两成列巡逻的“鹞”,打个招呼,嘱咐一下他们保持认真工作的态度,一瞬间就把嬉笑的几个“鹞”吓得神色端庄。
回到了自己的小酒馆,杨虓把“休业”的牌子翻成了“营业”,打开灯,看向店内,果然有一个烂醉成泥的石万黎。
杨虓没说什么,绕了过去,走上吧台,闻了闻,看了看,果然自己的一瓶十年老白干见了底。然后拿了个大号啤酒瓶,灌了些黑啤,白葡萄,又倒了一些黑咖啡,然后加了牛奶和雪碧,一股脑倒在石万黎头上。
“卧槽!”石万黎一个激灵,挺起脑袋,“什么玩意儿?!”然后闻到了一股酒味从脸颊旁滑下,下意识地摸了一把放在嘴里,这一下就全醒了,差点没吐了。
“投毒啊?”
杨虓耸了耸肩,“不添加任何防腐剂,安全健康无公害。”
“蟆得,不论什么笑话从你这个面瘫嘴里露出来都不会有什么笑果。”石万黎又倒上了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