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说的是粮食?”
宝玉的眼睛瞪大,他以为自己看到的是灾民难耐酷寒,没想到是饥寒交迫,惨绝人寰!
宝玉深吸了几口气,好不容易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踉跄走了几步,视线拐过一条街边小巷,发现里面抱着的人更多。
小巷里多是老弱妇孺,想来也对,逼仄的小巷,可比六马大道‘暖和’多了。
一个被老太太拥在怀里的稚童,看他注意过来,张张嘴,发出简直没有声响的话语。
索性宝玉有生员位,才气加持下耳聪目明,才能分辨出了那僵硬、淤紫嘴唇的翕动。
他知道,那稚童在说:“我饿。”
饿,不是冷。
宝玉可以想象稚童如今承受的寒冷,但他无法想象,那比寒冷更加难以忍受的饥饿感,到底是个多么绝望的感觉?
“2008,雪灾殃及一十九省;
2008,汶川地震,七万人命丧黄泉;
2009,台风‘莫拉克’席卷,台湾百多人遇难,数百人失踪,数十人受伤;
2010,云南、贵州、广西、四川、重庆西南省市遭到百年难得一遇之大旱;
2010,青海玉树震级;
2010,山东暴雨,四十五万八千人受灾;
2010,甘肃甘南特大泥石流……”
宝玉低声呢喃。
这是他依稀记得的,二十一世纪那伟大民族承受的灾难。
他运气好,没受过灾,只是捐赠了半年薪水。
他要为生活忙碌,身不由己,没能做志愿者前往一线,但是那种痛苦,那种惨状,他以为,自己与族人血脉相连。
可如今看到了,见到了,他突然发现,自己所谓的血脉相连带来的感受,简直就是,
可笑之极!
宝玉剧烈喘息,冷笑道:“圣人呢?”
李贵回道:“爷您忘了,孔圣人是传说中巍峨盛唐的,我们大周可没有圣人。”
宝玉点点头,伸手解开雀金裘的盘扣,往一旁走。
李贵吓了一跳,连忙在后面跟着,连带茗烟的小脸都变了颜色,翻个跟头在前面引路。
他们看见宝玉走进小巷,面对那祖孙两人,雀金裘就要脱了下去。
李贵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撕心裂肺苦嚎道:“爷,您可别这样,您千万别这样。这可是老祖宗给您的雀金裘,您要是脱了,咱们屋里的,一个都不要活!”
宝玉的手掌停住,觉得自己是莽撞了。
雀金裘何等金贵?要是送出去,那不是给人保暖,而是杀人。
自己没见过这种凄凉,一时间,脑子都懵成了狗......
李贵受到启发,连忙把外面的锦衣脱了,变成一条肌肉粗壮的黑狼,地上一滚,又把最外面的锦衣穿上。
地上躺了里面的棉衣、内衬,并着雪白的细布里衣一套。
茗烟没这么麻烦,仗着自己岁数小,脱个精光,也只把最外面的藏青色锦衣穿上。
宝玉看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有点觉得——
就算这泼猴长大了,怕是也不在乎在人前露个精光。
【挺不要脸的。】
宝玉笑笑,对茗烟伸出手。
要不怎么说泼猴呢,茗烟性子野,脑子也是个很管用的,他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又扯了李贵的衣裳,抓出百枚串成一串的两串大钱来,把绳子扯了,抱怀里等宝玉。
宝玉抓起一把,大约三五十个的样子,并衣裳一起递给稚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