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舍尔装出痛心疾首的样子说自己的师兄当得太失败了,居然这么不受待见。
“诶,算了算了,可能每个师弟的长大都必然伴随着师兄的伤心吧。三个事,我说你听着。第一个,之后五年估计你都见不到我了,因为我会前往阿瓦隆任教,当初导师和精灵王说好的,互换优秀教师。”
“你也算优秀教师?”
“你这小子是想挨揍吧?”安舍尔气的追着沐恩给了两个脑瓜崩。
“第二件,每过两个月你都要前往所在地行省省都级的高塔组织,让那里的魔导师给你检查身体,这是信物。当然在学校的话就直接找你们学院长也行。”说着,安舍尔递出了一块冰蓝色的挂饰交给沐恩。
“第三件,你们这个学期末就会有学院大比了,导师的意思是你可以不参加,但具体怎么做还是随你。”
沐恩接过那块令牌,叹了口气道:“我的情况实际上非常严重吧,是不是师父都解决不了?”
安舍尔微微一笑,安慰道:“人力上有穷时,你的情况有些特殊,需要很长的时间来自愈,不过并非太大的问题,你不要担心。”
“谢谢你安慰我,师兄。”
“不要自己吓自己,不过这件事也应该给了你些警醒,以后在外更得多思考、多观察、多防备,觉得危险就要及时撤退。”
沐恩没有仰起头看安舍尔的眼睛,只是有些敷衍的应承着,然后他似乎发现了什么。
“师兄,你受伤了?”
安舍尔似乎有些惊讶,没想到被自己的师弟看了出来。
他的身上有许多的伤口,有些已经结痂有的仍在往外溢出血液。
“观察力不错,不过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事。”
“嗯……”沐恩抬起头问道,“你真的有很多年都不能回来吗?”
安舍尔点点头,“我想应该是这样的。”
“我会想你的师兄。你可要努力修行啊,别等到五年后我已经超过你了,你这面子没处放。”
安舍尔听到这话捧腹大笑道:“没想到你这个小家伙个子不大口气倒不小。咱们打个赌吧,五年后你要能有我一半强,我以后就叫你师兄。”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在临别的时候,安舍尔又给了沐恩三件魔导器,沐恩推辞了几句还是收下了。
师兄弟就此分别,安舍尔说天下自古常散寡聚,人间多别离,真是令人难过;沐恩则揶揄师兄说四十多岁了还这么矫情。
但是看着安舍尔背起行囊的背影,沐恩还是没来由的有些伤感,因为他突然想到如果这次自己真的死在外面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师兄了,生命原来如此脆弱。
所以沐恩突然叫住了他,看着安舍尔有些惊讶的回过头,对着自己露出了他标志性的灿烂笑容。
“生活不像里写的那样……中的主人公总能在合适的时间和地点用合适的东西来帮自己攻克难关,但是我似乎对什么都没有准备。”
安舍尔哈哈一笑,“曾经有位诗人说过:人笔下皆碎念,碎念总矮尘事肩。何必计较这些呢。”
“你又这样绉绉的。”沐恩对修辞学和花式的武技都不感兴趣,他总认为那些东西都是繁复多余的东西,学起来什么用还很浪费时间,然后师兄弟对视了两秒,沐恩又问道:“对了,师兄。假如我死了,你会伤心吗?”
安舍尔看着自己的师弟,脸上的微笑在明媚的阳光下慢慢收敛,让整个世界仿佛都黯淡了一些。
“我从没想过。”他说,“我从没想过你会死在我前面,我也不会让那种事发生。”
“可是这一次我就差点死了,我也不知道下次会不会还这么好运。”沐恩眉染伤心色,偶尔吹拂过的春风也无法将其吹化,“我最近总是想到,如果死了,我就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也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喜欢的所有东西也都再也没办法拥抱,想留在身边的人和物也都留不住。”
“我真的……真的很害怕。”
安舍尔放下行囊,慢慢的走回来,将这个还不到十三岁就经历过苦难的孩子搂到怀中,轻轻拍抚他的后背。
有很多想对他说的,但最终安舍尔都没能说出口。只是故作轻松的嘱咐他,好好的修行,就没有任何人能把你珍视的东西夺走。
一个人懂得了失去的含义,就不再会把周遭的美好视作理所当然,即使他仍不确切的青竹自己其实已经有多幸运。
师兄离开了,沐恩还是没有告诉他那些令自己刻骨铭心的梦。
极南黑海。
在海神教团最高的神殿钟楼上向大陆最近的岛屿望去,几乎可以分明的发现盘踞在其上的深海族,它们奇异的眼睛始终觊觎着这近在咫尺却又无法触及的大陆。
教宗大人虽然经年待在这荒凉寒冷之地,但是却丝毫没有厌烦的意思,他看着眼前魂盅内漂浮着的一缕魂魄,那是沐恩失去的记忆,为了防止沐恩得知自己究竟是哪里出问题然后自己吓自己而被取了出来。
他的灵魂中,也属这一小块碎片最为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