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就算大姑娘真的想对夫人动手,又怎么会只带着个嬷嬷就来了澄明堂,难道她就不怕事情败露之后脱不了身?
听说大姑娘来澄明堂是给夫人送礼的,莫非是大姑娘送的礼物不得夫人的喜欢?
一时之间,各种小道消息在侯府下人之间相互流传,没多久便传到了一连几天宿在外房的凤麟耳中。
凤麟正考虑着要不要回去看看赵幼君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说出这种抹黑止歌的话来,他身边侍候的管事肖进便进来了。
“侯爷,大姑娘在外求见。”肖进恭敬地道。
肖进三十上下的年纪,当年威远侯府刚迁至湖州,正逢肖进为父母所卖,被凤麟顺手买了回来。自那之后便一直跟随凤麟左右,如今也担了个管事一职,凤麟身边的事几乎都是他一手打理,而且眼中只认凤麟这一个主子,对凤麟可谓忠心耿耿,赵幼君这么多年来也曾想过许多办法想拉拢肖进,最后都是铩羽而归。
凤麟有些惊讶。
他这个女儿自打醒过来就特别有主意,又一直跟他不亲,这个时候来见他,莫非是因为前几天的事受了委屈?
想到这里,凤麟不由皱了皱眉头,赵幼君真是越来越过分了,止歌只是个将来会嫁出去的女儿,又妨碍不到她什么,她怎么就如此容不下呢?
正想着。便见凤止歌自外而来。
凤止歌身着淡蓝色的家常褙子,头上梳着双髻,上面简单缀了几粒饱满圆润的珍珠,小巧圆润的耳垂上是与之配套的珍珠耳坠,一张素面不着脂粉,清丽得在这夏日里让人一见便觉清爽宜人。
倒是与当年的阿晚有五分相似。
因这几分相似,凤麟不自觉的。心里便软了几分。
他心里本就对这个女儿有着亏欠。于是语气较平日都温和了很多:“止歌,坐吧,可是有什么为难之事?”
洛水轩离外房比较远。也不知是因为走得太远,抑或是沿途晒了太阳,凤止歌面上泛着微红,看起来比平常多了几分生气。
凤止歌方坐到凤麟对面的椅子上。闻言眼中泪光隐现,道:“父亲。女儿是为了前几天的事而来的。”
凤麟心中了然,果然是这样。
“前几日,澄明堂的一个嬷嬷来到洛水轩,道是府里要做秋裳。来给女儿和娘量尺寸缝制新衣……”
凤止歌才说到这里,凤麟面色便是一变。
且不说现在做秋裳是不是太早了些,府里若真是要做秋裳。不可能漏过他这个侯爷,难道是赵幼君……
凤止歌低下头。从凤麟的角度看来便是在垂泪了,她接着道,“虽然这个时候做秋裳是有些早,但最初女儿也没多想,直至女儿偶然看到那位自称是针线房管事的嬷嬷双手不仅粗糙,上面还有许多老茧,这才有些起疑。这样的一双手,怎么可能在针线房里做事呢,于是女儿将那嬷嬷拦了下来准备好生盘问一番,没想到……”
凤麟心中一急,“怎么样?”
“没想到那嬷嬷见女儿发现她的异样,冲到娘跟前便用指甲往娘的脸上划过去!”
听到那嬷嬷是冲着慕轻晚去的,凤麟心中是又怒又忧,忙追问道:“你娘怎么样了,没出什么事吧?”
凤止歌面上现出怒色,“娘现在是没事,但当时若不是女儿身边的李嬷嬷有几分身手,父亲以后恐怕就见不到我娘了。后来那嬷嬷被李嬷嬷制住,还从她的指甲里检查出了蚀骨之毒,若娘真中了此毒,恐怕一张脸便要化脓腐烂无药可解,以我娘的性子,可不就是再也不会见父亲的面了吗?”
说到这里,凤止歌语气忿忿,十足的小女儿情态。
凤麟听到凤止歌说慕轻晚没事,便先松了一口气,待听到蚀骨之毒时,眼中却染上了狂怒。
他以为他当年已经跟赵幼君说得够清楚了,赵幼君这些年也确实没有动过慕轻晚,没想到她出手便是如此狠毒!
“女儿实在气不过,那天上午便去了澄明堂找夫人讨个说法,没想到夫人失口否认那位嬷嬷是她派去洛水轩的,还将女儿狠狠奚落了一顿。这也就罢了,待女儿前脚走出澄明堂的大门,后脚夫人便跟人说女儿要杀了她!”
“不说女儿有没有这个本事杀了夫人,女儿就算是再气,也不可能傻到公然跑到澄明堂去做这样的事。”
“如今流言已经传遍府里,若是什么时候让外人听了去,女儿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出门见人,还不如绞了头发当姑子去,大概这样夫人才能放了女儿吧!”
说完这些,凤止歌已经由轻轻的抽泣变成了小声的呜咽,那想哭又不敢大声的可怜劲儿,就算是个陌生人听了也该心疼了,更何况凤麟还是她的生父。
“太过份了!”凤麟一掌击在桌之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轰响,有心想要立刻去找赵幼君质问于她,又因凤止歌在这里而不得不压下心中的惊怒,勉强放柔了声音安慰凤止歌道,“止歌你放心,父亲断然不会让这种无稽之谈传出府外的,绝不会叫这毒妇污了你的名声!”
凤麟是真的气狠了,连“毒妇”二字都说出来了。
一想到阿晚差点落得个容颜尽毁生不如死的凄惨下场,凤麟心中对赵幼君积了多年的不满便有些压不住。
凤止歌抽出丝绢拭了拭眼角,淡黄的丝绢便染上点点明显的泪痕,她抬眼看了凤麟一眼,语气中却尽是灰心失望:“女儿多谢父亲挂心,可是女儿如今也只能认命了。这几天夫人无心府中中馈,许多事都积压了几天没人处理,府中仆婢早就乱成一团了,恐怕已经有人将府里的事当成笑谈传了出去,若是到时候真的闹得个人尽皆知的地步,女儿也只有对不起娘这么多年来的悉心照顾了……”
在凤止歌哀凄的哭诉之下,凤麟双拳紧握。额际青筋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