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雪找了一处能暂时避雨的地方——床头桌下面靠近墙面的隐蔽角落。没办法,屋顶的稻草越塌越大,屋里蓄满了水,根本没有下脚的空隙,只有床头柜的地势高于其他地方。
夏末秋初的时节,一场雨水一场寒,温度极速骤减,这感觉像是直接过渡到了冬天。
一点也不夸张,原雪被冻的瑟瑟发抖,是那种生理上因为彻骨寒意不可自控的抖。她接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双手紧紧裹住膝盖,把脸深深的埋进了手心里,企图汲取一些温暖。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听到门“吱呀”一声被人由里而外踹开了。
原雪猛的抬起眸子,和雨幕里的俊美男人猝不及防的对上了视线。
她脸上的表情还算平静,对方却愣在了原地。
她根本不知道此时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模样,否则也不会如此淡定。
躲在桌子底下的她,浑身湿透,连眼睛都氤氲着湿漉漉的水汽。目光说不上来的清澈透亮,干净的像天上不染一丝土尘的雪。鼻尖红彤彤的,活似困在陷阱里的一只白兔子,充满防备,伺机咬破已经把猎枪对准她头颅的猎人的血管。哪还有平日里淡漠寡淡半分模样。
一向恶劣强硬的人,不经意间流露出分毫的脆弱,最为致命。
纵使知道原雪惯会伪装和欺骗,陆柏景承认这一刻,他真真切切的心软了。
他走到桌子前,对缩在桌角的原雪说:“你没事吧?”
原雪有些迷茫的摇了摇头,有些意外陆柏景突然出现。
陆柏景猜出了她的疑惑,解释说他方才听到了什么东西轰倒的声音,就出来查看了一番,发现她的屋顶塌陷了。
他的房间在原雪侧前方,这个解释非常具有说服力。原雪没再多问,从桌子底下挪了出来。
陆柏景别过眼睛,脱去自己的外套,递到了原雪跟前:“穿上。”
“原雪——”身后突然传来另一个低沉的男声。
陆柏景递衣服的胳膊僵在了空气中,回了一下头,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了门口,眼神越过他,轻轻浅浅的落在了浑身湿漉漉的原雪身上。
跟陆柏景先前的反应一样,陆寒帆也不由的怔住了。
原雪倒是神色未变,弯了弯嘴角,心道,童话故事里可没说,恶毒王后会被两个王子同时制裁。
首先,她从来没觉得有人能帮他什么,其次,也不会有谁愿意帮助她。过往的记忆无不在惊醒她,给了要还,等量交换,世界上从来不存在救世主。最后,她绝不会是城堡里能被王子吻醒的白雪公主。
她是被吻醒了以后,一剑贯穿对方心脏,企图摘下他头顶王冠的恶鬼。
比起一个重量等价于一阵风的吻,她更需要无价的黄金。
不过,她以一副柔弱苍白的姿态站在这两位陆少爷面前,骨子里的隐蔽倔强失去了原有的说服力。
“没事,我不需要帮助”这类话她到底没有说出口,这样只会使她看着很矫情。
所以,在陆寒帆快步走到她身旁,同样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时,她并没有拒绝,只轻声说了句“谢谢”。
连声音都像是在雨水里浸泡过一样,潮湿,黏重,胶着。这场雨洗去了原雪身上厚重尖锐的保护障,露出了几分属于寻常女孩子刻在骨子里的柔软。
这于她自己而言都是陌生的,更何况这两位陆少爷。
陆寒帆把伞偏向了原雪的位置,见雨并没有停下的意思,道:“你先到我那里避一避吧,我去柏景的房间。”
原雪思索了一会后,她现在这副模样,拉扯推拒什么的不大适合,只得点了点头。
从陆寒帆过来后就一直寒着脸的陆柏景这时终于开了口:“不必这么麻烦。”
陆寒帆皱起眉头:“麻烦?那怎么不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