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麦克最后一次联系已经是两年前了,现在我也不确定能不能联系上他。”丁爷爷慢慢走进房间,翻出了一个老旧的本子。
时亦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个本子。
“爷爷你的联系方式都在这上面啊,怎么不用手机呢?”
丁爷爷撇撇嘴,振振有词:“手机哪有笔靠谱,我这上面可是有几十年前的联系方式,你手机有吗?”
嗯,这个,几十年前,还没有手机呢。
丁爷爷也不觉得这样对比有些胜之不武,他慢慢翻动本子,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麦克教授的联系方式。
这个本子已经很老老旧了,上面各种勾勾画画无数。
谢骞不是第一次看见这个本子,从他有印象的时候爷爷就是用这个本子的。
小小的一个黑色皮封的本子,只有巴掌大小。
这么多年下来,只是皮面上布满了折痕,刻画着岁月的痕迹。
“唉,爷爷,这些被横线划掉的是什么?”
“哦,这个啊,”丁爷爷犹豫了片刻,慢吞吞地解释,“都是一些过世了的老朋友。”
合着这是一当代个人生死簿啊。
“那不会有误画了的吗?多不吉利啊。”
这个本子再怎么被收藏的好也已经有几十年的年头了,纸张都变得有些软烂了。
有些地方因为笔墨洇染看不清一些字样。
丁爷爷点点头:“还真有,也是一个几十年的老朋友了,我老花眼没戴眼镜,看错了,把他划了。”
“然后呢,”时亦好奇地追问着结局。“您又重新给他写了一条信息吗?还能看得清吗?”
“然后啊,然后他就过了啊。”
时亦:。。。。。。
当代死神了这是。
“爷爷您也是这么多年的老党员了,怎么也搞这种封建迷信?”时亦义正辞严的批评道。
丁爷爷一点也不心虚:“我这是客观的描述事实,是你在其中加以主观的想象。”
“那您那么说,谁不那么联想啊?你这是蓄意诱导。”
丁爷爷到了这个年纪,反而过了害怕死亡的时候,前几年的时候他一直致力于保养,所有的一切都按照最健康的方式来,就是怕万一得了病身体第一个投降了。
后来,谢奶奶过世,平时那么要强那么健康的一个人短短半年就瘦成了皮包骨头,静心保养的七十多岁也乌黑的头发三个月的成了雪白。
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没有谁能对抗死亡。
所以那个时候他就开始把一些已经过世的人的联系方式划掉,也代表了那个属于他们的峥嵘岁月的消逝。
一个个人物的离世,他反而越来越坦然。
无论你是顶级专家,还是商界巨富,是年轻健朗的酮体,还是年老体衰的躯壳,距离死亡也都不过一秒钟的距离。
“那个爷爷怎么过的?”
“寿终正寝,喜丧。”丁爷爷看着小心翼翼生怕勾起他伤心事的两人,瘦削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笑容。
时亦点点头,那确实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
寿终正寝就和朝九晚五一样,在人还没有生长起来的时候,以为这会是人生的常态,走进社会,开始作为一个成年人谋生、参加葬礼,才知道这都是赌运气的。
运气,指基本不可能有。
“我去给麦克发邮件,你们两个要是无聊可以在这里下棋,要是没事也可以直接走了。”
看了一眼天气,时亦说道:“爷爷,都快黄昏了,你就不想留我们吃饭,感受一下天伦之乐。”
据说这个疗养院的菜色都是精挑细选的自己种的,她眼馋很久了。
“不想。”丁爷爷不喜欢热闹 ,诚然,热闹一下午他也很开心,但是他需要休息很久才能迎接下一次热闹。
“好吧。”
“谢骞,你送小亦回去,麦克那边有回信我会联系你的。”
时亦开了个玩笑:“希望您翻本子的时候不会手误把我划掉。”
丁爷爷挥挥手,把两人都赶走了,自己进了房间。
看到爷爷离开,时亦立刻拿好东西防狼似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我自己走,不用你送。”
谢骞但笑不语,微微抬了抬头示意时亦看上面的窗台。
一抬头,时亦就看到了丁爷爷那死亡凝视的眼神。
当然,不是对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