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景川发现自从认识顾翎颜之后,他的忍耐能力到了一个非常惊人的程度。
以前在部队里的时候,他虽然样样任务都是第一手完成,但是也被军长提出过批评,说他耐心不够,做事太过决断、对手下的士兵也稍许太过严苛了一点。
照以前的样子,他怎么可能忍得了一个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对着他飙脏字、指着鼻子骂,尤其还是个才刚成年的小丫头片子。
顾翎颜这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似乎像是睡着了,也没有再开口和他说过一句话,他看了看墙上的钟,忍着贴在身上的汗迹,起身想帮她再去倒一杯热水等会让她把退烧片吃下去。
刚刚走进厨房就听见门口传来“咔塔”一下的开门声,他眉一凌,就听见一声尖利的叫声,“顾翎颜个小畜生,这双鞋是怎么回事?啊?到哪里找了个野男人回来?!”
单景川身形未动,只听见卧室里立刻传来更加响亮的叫声,“关鸟事,赌的博、搓的麻将去,我他妈带十个男人回来都跟没半毛关系!”
耳边一声接着一声更加不堪入耳的话语,他眉头越皱越深,走出厨房的时候就看见顾翎颜小小一个个子已经站在在门厅里,正面无表情地一句一句和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来回互相辱骂。
见到他走出来了,门口有些微胖的中年妇女挑了挑眉,尖锐地道,“哟,找个男人还长得还挺俊,顾翎颜出息了啊。”
顾翎颜看到单景川之后,眼一闪,咬了咬唇,手上攥着钥匙几步走上来抓住单景川的手臂,死死盯着他,“去哪,我跟走。”
单景川听了她的话之后半响还没反应过来,被她连拖带拽地拉到门口,她一把将那中年妇女推开,扯开门就将他推了出去。
“个死东西有种就永远别回来!”大门被紧紧合上,她一瞬间就像用光了身上所有的力气一样,喘着气靠在门边的墙上。他皱着眉看了看她,沉默了一会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上来,我背去医院。”
顾翎颜摇了摇头,“回去把,已经很晚了。”
单景川蹲在地上一动不动,半响,淡淡地又重复了一遍,“上来。”
高大的男子弯腰蹲在眼前,她有些走神地看着他已经紧紧贴在身上的衣服,耳边听着他一声声平稳的呼吸。
爬上了他的背之后,她手微微绕在前面圈住他的脖颈,她人小又很轻,单景川背的不是很吃力,边走边问她,“家附近最近的医院是哪里?”
“十分钟,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就到了。”
他不再说话,亦步亦趋地往前走,也没有开口问刚才那个中年妇女是谁,也没有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没有把她一个人甩在家门口独自离开。
凌晨两点,她发着高烧趴在一个也没认识多久的男人身上,逼着他带她从那个如同她噩梦一般的家逃离,徒步走向医院。
顾翎颜从来没有一刻感觉到像现在这样无所适从又安然于心。
……
幸好这个医院是一家市级医院,半夜里看急诊的医生还是相当专业的,一系列的手续和流程做完,顾翎颜已经躺在病床上输液了。
一个护士进来帮她调整了一下输液瓶和枕头,看着她嘴角却掩不住地上扬,顾翎颜被她的目光看着自己也忍不住脸红起来了。
刚开始医生说是先要打一针降温针的,天知道她从小到大看到打针一向是比拔了毛的待宰的鸡跑得都要快,以前学校抽血验血时还发生过她爬到树上躲着的情况,她当然是不愿意打针的,被脱下一半裤子在打针室扭来扭去炸毛了将近十分钟还没让医生得手,谁知这时门口单景川走进来,面不改色地看着她露了一半的臀部,“给我趴下。”
顾翎颜哪肯又乖乖听话,刚想朝他怒吼身后医生已经抓住机会一针下去了。
“小姑娘,刚刚那个是男朋友啊?”护士帮她盖好被子,笑吟吟地看着她道,“对可真好,忙前忙后地跑连一句怨言都没有。”
“见过对自己女朋友那么凶的男朋友么?”顾翎颜有些无奈地对护士说道,其实心里的潜台词是,见过哪个那么朝气蓬勃的大学生找这么一个又老又凶的男朋友么。
话音刚落,单景川就拿着医药单进来了,护士连忙笑着走了出去,顾翎颜微侧着头有些虚张声势,“嗯……看在帮我那么忙前忙后的份上,爽约的事情就暂且算了……”
单景川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看了看挂着的输液瓶,“别说话了,不睡着烧退不下去。”
顾翎颜刚又想炸毛他怎么随便说什么都非要用那么凶神恶煞的口气说,可目光触及他疲惫的脸庞和还粘着汗的衣服,抿了抿唇,还是乖乖盖好了被子,“先回去把,医药费我之后再给,我这里挂好针可以自己回去的。”
他沉默了一会,淡淡道,“等挂完正好是天亮,我送回去之后直接去局里。”
“睡吧。”
有井有条地一字一句,她都找不到哪里可以反对,半响还是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