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浑然一色，镶在大楼边角的太阳早已被阴云遮得冒不出头，压抑得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挤出一场酣畅淋漓的雨。
张淼点进手机天气，确定今天阴到晚。
他一抬头，对上严清越平静淡漠的眸子，客套道：“严经理出差的这些天瘦了不少。”
严清越说：“还好，分公司待客伙食不错。”
卢明义听懂言外意，按灭手里的烟：“有没有拿到证据？”
“有。”严清越冲他点头，“我发您邮箱了。”
助理收到卢明义的示意，暂离会议室，取来笔记本电脑。卢明义又点了支烟，皱着眉头看起来。
“难怪瘦了，严经理这趟辛苦。”张淼寒暄道。
“区区五百多人的分公司倒不至于让我这样。”严清越不置可否，“但我也的确这样了。”
不少人听出他话里有话和无奈之意，甚至连客套都懒得。仿佛张董事有做对不起他的事。
张淼心中暗暗纳闷，但不难猜到：“抄袭的问题已经解决，不但没给神II带来口碑上的影响，还顺势炒作一把。严经理放宽心，接下来好好补补。”
“张董事没干过底层工作，可能不知道这件事的背后是多少员工抓掉头发才换来现在的结果。舆情难测，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是你一句澄清就能彻底翻篇的事情吗？”严清越不这么认为，“张董事以为是件小事？”
卢明义闻到火药味，合上笔记本，眉目微凝。
Ae自开创以来经历过大大小小的风波，这次的事件在他眼里压根排不上号。
可听严清越的语气，怎么似乎很严重？
“好歹因祸得福。”张淼打着哈哈，态度仍温和，为侄女张赞，他甘愿退一部海阔天空。
可不料严清越似乎不想就这样含糊揭过。
分毫不给面子。
“冒险得来的福气也能叫福气？我看叫运气更合适。Ae不是游戏公司吗，不讲究实力，比玩大冒险？”严清越嘲讽，“不如改成风投公司，我也不必来了。”
张淼这才真生气，认为严清越在咄咄逼人，无话可说，只能微笑看向卢明义。
张淼：“卢总眼光独到，严经理年纪轻轻做出骁勇那样的成绩，没想到对运营之事也得心应手。”
张淼既奉承了卢总，又说严清越年纪轻不懂事，手伸得太长，竟然越俎代庖管起开发部之外的事来。
邮箱里的东西虽然没看完，但卢明义对看过的部分调查很满意。
他和蔼地说：“小严，你有什么见解。”
张淼表情微僵。
严清越客气地对卢明义颔首，淡淡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往往一个公司的溃败都是从底层开始…”
“忌讳！”张淼严厉提醒，“说什么溃不溃败！”
“说忌讳是自欺欺人，比起溃败，那还是被敌人踩在脚下更让我忌讳。”严清越缓而问卢明义，“卢总觉得呢？”
卢明义点了点头。
不至于忘记自己拉严清越入伙的目的。
如果连这点话都听不得，成功将遥不可及。
严清越继续：“相信大家都不想看到自己负责的部门出现差池，从而拖累Ae。你说我说的对吗顾经理？”
“说、说得对。”被点名的顾姚军负责宣发部，本以为这件事已经翻篇，料想不到会被拽出来批。他连忙起身，鞠躬道歉，“卢总，这件事我难辞其咎，今后一定严格管束手底下的人按章程办事！”
卢明义不由叹了口气。
Ae似乎很久都没有大规模整顿各个部门了。
借此机会，整顿一下也好。
“想我年前刚来没多久，偶然造访过宣发部，我以为我的测试部萎靡不振的风气是Ae当时无愧，没想到宣发部捧高踩低才是Ae的一大特色。”严清越讽刺后同情，“顾经理，难为你了。”
顾姚军咽口唾沫，不敢抬头，额际滚下豆大汗珠。
这他妈是什么时候的事？？
有人敢对严清越不敬？
“卢总，您是善待我的。”严清越颔首感谢。
测试部以前和现在的区别，卢明义清楚，这句感谢可不敢当，该是他对严清越说。
卢明义愿意给他撑腰，环顾众人道：“你们自己说。”
美术部经理于江容下意识朝张淼看，张淼察觉到，不太客气地瞪了她一眼。
可是怎么办，严清越好像在看她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