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有动静。
脚步声来判断,不止一个人,还有谈话声,两人这一瞬间都屏住呼吸,了尘悄然拿起放在一边的刀。
“我还以为清风寨都烧光了,正好,咱们几个进去瞧瞧,看看能不能挖到卷宗,拿去领赏,那可是一大笔钱,说不定还能封个小官当当。”
“等等,上面还挂着寨旗,这门也是关上的,不会还有人在这住着吧?”
“不是说都死光了吗?卷宗没找到,朝廷怎么可能会放过他们。阿四,你来的正好,诶,你这什么表情?里面是有鬼还是有啥啊?把你吓成这样。”
寨门因被人用力推而发出闷响,那扇摇摇欲坠的门如果不是加固过,按照这力度早已被推倒。苏木和了尘都没动,紧盯着门的方向。
“有人,还是清风寨的人,不怕死你就进去。”
“啊?不是说杜仲有令,清风寨的人不能随便杀人吗?”
“杜仲都死了三年了,我是好心提醒你们,现在住在里面的可不好惹,你们要进去找死别带上我。”
“算了,还是保命要紧,走吧走吧。”
离去时的脚步声带着慌乱急促,没一会儿山间又归于寂静。苏木听到他们走远了才松开手,起身盘腿坐着。皎洁而朦胧的月光像一片薄纱笼罩着天际,在此月色下很多事物都能看得清楚。
了尘把刀放在身侧,在她身后坐下,依旧是搂抱的姿势,他将被子披在苏木身前:“不睡的话,要不跟我说说杜仲或者寨子的事吧。”
杜仲死了,不仅是他,很多人都死了,姑姑,卫爷爷,还有其他人,苏木比谁都清楚,她和寨子里的人都甚少会说起这些事,不管是以前,还是关于那一晚的剿杀,他们都选择把这些事埋在心里。
可总有人会在他们面前提起,杜仲死了,清风寨没了。
“姑姑曾说,只要有人,清风寨就还在。”苏木声音很小,在这寂静的黑夜中也足够清晰,“杜仲也说过,不是因为有了清风寨才有人,而是有人才有清风寨。”
“其实他们说的没错,在杜仲之前,这里的人个个都是凶狠之徒,在他们眼里人命如草芥。清风寨一开始便是以凶狠出名,历任寨主也几乎都是穷凶极恶之辈,是实实在在的土匪头子。”
“那杜仲是怎么收服他们的?”
“他刚来的时候,寨子里的人很多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但又打不过他,只能明里暗里的嘲讽针对,笑他懦弱无能,贪生怕死,做了土匪居然还想着有菩萨心肠,他对此都是一笑置之。直到后来,众人才明白杜仲这么做,是为了把清风寨带上了另外一条道,他让所有人懂得一个道理,土匪不是只能烧杀抢夺,也并非只会遭人痛恨唾骂。经年之后,清风寨不再仅仅只是一个土匪窝,更是以清风为名的寨子,清风寨在他手中,真正做到了天下第一,世人多有听闻,没人敢质疑反驳。”
可惜,杜仲当时意气风发,对清风寨的未来信心满满,到头来却是落到个寨毁人亡的下场。如果能重来,也不知他会不会后悔,当个恶煞土匪多好,至少当着土匪的骂名也算是名副其实了,被世人唾弃也是真正的罪有应得。结果啥也没捞着,死了都没能躲误解和谩骂。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寨被剿了,杜仲人也没了,到现在官府还时不时的过来问一句卷宗在哪。”苏木拢着被子,夜深了,风吹来还真有点冷,她打了个哈欠,感觉到了尘抱她更紧了些,“不说了,有点困了,我先睡一会儿,你要困了就把我叫醒。”
“好,睡吧。”了尘靠着廊柱,又调整了下姿势,让她背靠着睡会更舒服一点,没多久就听到她平缓而均匀的呼吸,还真是困了。
他低头看着苏木的睡颜,不是他之前见过的眉头微蹙,或者睡梦中都带着警惕,她是完全放松下来,恬静而安宁。
天刚微亮,山里的晨雾还未散去,苏木感觉到脖子有些酸痛,动了一下。很快一片冰凉落在脖颈之处,她稍微睁开眼,发现自己正枕在了尘的大腿上,而他正在给自己揉着脖子。
“怎么不叫醒我?”苏木握住他的手,这么凉,肯定是一晚没睡,被子都在自己身上。
“你睡得跟小猪似的,没舍得叫醒。”了尘听她说话还带着睡意逗她,,“昨晚没发生什么事,我半夜眯了一会儿,只是醒得早,你继续睡会儿。”
“你才是猪。”苏木白了他一眼,她不想再睡,催他进屋,“帮我倒碗酒过来。”
她起身扭着脖子,又运动了下,整个人清醒过来。她接过碗,刚喝了口酒就听到敲门声,两人对视了眼。
了尘拿起刀往寨门走去,门缝□□草和破布遮掩,看不到外面,他稍微撩开一点干草往外看一眼,随即打开了门。
苏木很是惊讶,宋锦披着黑色斗篷,带着兜帽,见到苏木和了尘,她咽了下口水,眉眼间的担忧也稍减些。
“锦姐姐。”苏木跑过去,把她拉进来,又往她身后看了眼,这个时候大多数人都还在睡着,山贼估计也没醒。
了尘给宋锦倒了杯水,自上次她来之后,已经有一段日子了。苏木给了尘递去一个眼神,示意他去把大家叫醒。
宋锦喝水喝得急,呛到了,她顾不上咳嗽,抓起苏木的手,很是着急:“大当家,咳咳,你,你们一定要小心。”
“不着急,锦姐姐,你慢点喝。”苏木轻拍着她弟背,顺气。
陈乾第一个过来,连衣服都还没系好带子,其他人也陆陆续续醒来,一时间来到了里屋。
山里不安全,别说宋锦一个弱女子不好上山,就是行商走贩之徒,三两成群都不一定敢从这山里走过。而她这个时候来,更是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