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苏木有些惊讶,这才十月中旬,怎么会下起雪来?往年就是早,也是临近十一月底才会下。点点稀碎雪花自天上落下,她伸出手接过,还真是雪。
不寻常,一切都显得不太正常,不管是这过于寂寥的山中,还是异常的天气,就怕接下来的日子,也是要被迫随着发生改变。
落雪将周边一切事物掩盖,更显寂静,静得让人害怕。
自从寨子的人离开后,周围一下子空荡下来。这一个月她除了偶尔溜去飞云寺偷点饭吃,算是改善一下伙食,便是每天在前院廊下闲坐。今天,是她第一次感觉到了冷清。
临渊谷那边没动静,如果明叔有事,他们一定会回来告诉自己。既然没有消息,那就是好消息。
“准哥,是雪花。”周奎从山泉取回水,见有东西飘落,他仰起头,漫天雪花飘落,“今年好早。”
“是挺早。”余准给火堆添了些木柴,“小奎,准哥教你一句话,事出反常必有妖。”
张鹏正在煮粥,他们把米省下来给明叔吃,每天的粮食就靠着狩猎回来的牲畜。王现熬好了药,倒在碗里端过去给明叔。
明叔患的是旧疾,只能调理缓解,不能根治。靠着苏木准备的药,他今年情况要比去年好一些,咳嗽有所缓解,身体好的时候也会到外面晒晒太阳。就是接下来将会愈发寒冷,还得注意给明叔保暖,他的身体受不得寒。
“不知道大当家怎么样了。”明叔叹着气,“了尘这个时候,也该回来了。”
“明叔您放心,大当家没事,我前几天偷偷回去看过。”赵禾拉过周奎,让他在火边暖手,“大当家在廊下睡觉呢,不过倒没看到了尘的身影。”
“可能有事耽搁了,一个月是他最快的行程,晚十天半个月也正常。”张鹏把粥盛出来放凉,他走到洞口,看向寨子的方向,“应该快回来了。”
下雪后的第三天,地面积起一层薄雪,阴沉沉的天像是随时要塌下来,早上寒风还呼啸不止,此时倒却像是突然凝固一般,风声停止,连树木都噤了声。
很快,这份寂静被打破,有人踏雪而来。
急促而猛烈的马蹄声击打着地面,铠甲抖动碰撞发出的嚓嚓声传遍整个山林,那面崭新而散发着威严的旌旗无风而动,昭告着来人的身份。声音越来越近,地面的雪花都随着这份动静而抖动起伏。
不多时,寨门被破开,旧的那扇门扉终究没能躲过倒塌的命运,而另一扇新修的被撞开后晃了几下,随即也跟着往后倒下。门倒下的刹那,几十个士兵冲进来,在院子里围成一圈,持剑对着苏木。苏木靠在廊柱上盘坐,怀抱她的刀,静静望着来人,面色淡定而从容。且不说对付她一个人,就算是大家都在,也用不着这么多人来围攻。
怕是要守不住了,这一次他们是要斩草除根,不会再打算放过清风寨。
“来人,把寨子给我围起来。”宋荃之指挥众人,“一个也别让他们逃掉。”
苏木看向宋荃之,这人还真是执着,不杀掉寨子里的人誓不罢休,看他这势在必得的样子,怕是心里早有盘算。她把眼神从宋荃之身上移开,转向他身侧的张少昀身上,和之前每次来不一样,那时他带着不屑和轻蔑,而今日的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看着自己,不置一语。人群散开,让出一条道来,可以看到在寨门处,停着一顶软轿。只是,这么气派高贵的轿子不应该出现在这深山野岭之中。
“这就是清风寨?”轿子里的人问了句。
“禀王爷,正是。”轿子边一位带刀护在左右的随从应道。
“还真是个好地方。” 男人下了轿子,好一张风华绝代的脸,虽略显苍白,带有三分病态,却是丝毫不掩这绝世容资,一身华服,貂绒披风,更是衬得此人雍容华贵。他双手拢在袖子里,身姿挺拔,随意一站,看似懒散却是威严十足,十足的久居高位的上位者姿态,见寨中只有苏木一人,倒是诧异,“不是说清风寨余孽凶残狠毒,怎么是个小姑娘坐在这?”
“王爷请当心,此人乃是清风寨的现任大当家,名为苏木,别看她年纪小,却是个心狠手辣之徒。”宋荃之瞪着苏木,跟他解释,“她乃杜仲抚养长大,心机手段都很是了得。”
“哦?原来是这样,看来清风寨还真是人才辈出,小小年纪不容小觑。”
苏木见他打量着自己,她虽没见过这人,也不难猜出他身份。燕国目前能被称为王爷的,只有一位,那便是先皇的同母胞弟,淳王爷。相传这位王爷自小体弱多病,是泡在药罐子离长大,善画专音律,不问政事,唯爱养花逗鸟。也是如此,先皇斩杀手足之时,只留下这一母兄弟。
她竟不知这位以闲散逍遥著称的王爷居然会屈尊纡贵来这小小的青安城,甚至亲自来问她要卷宗。看来大燕面临的问题比她知道的要严重得多,或者说,这群人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