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中间,果然在表演傩戏。与其说是表演,不如说是巫觋举办祈求风调雨顺的仪式。
前一段日子,接连下了多日大雨。孙家村虽未遭害,但其他村庄有不少来不及抢收的,麦子都烂在了地里。
农民受灾严重,但靠天吃饭就是如此。农民能做的,也不过就是请巫觋演一场傩戏,祈求未来风调雨顺罢了。
只见他们一个个都戴着木质面具,沈盈夏仔细看了又看,也仅仅能认出雷公、电母这些常见的角色。
面具上涂着鲜艳的颜色,描绘着夸张的五官,表现出大笑、愤怒、震惊、严肃、懊丧、痛哭等情绪。
巫觋们的衣服也相当宽大,还装饰着满满的颜色花俏的布条。
铜铃声音清脆悠扬,巫觋声音低沉地唱诵着古老的祷词。
舞蹈动作大开大合,随着他们旋转、跳跃,布条甩动,给沈盈夏带来了不同凡响的全面冲击。
周围所有人都屏息感受着这场视觉、听觉的盛宴。
沈盈夏体内的锦鲤娃娃似乎与之产生了某种感应,发出“噗、噗、噗”的气泡音。
正在这时,坐在正中的傩母看了一眼身旁的傩公,而后二人又直直向沈盈夏望来。
祈福仪式的最后,是游街。傩公、傩母由人抬着,走在队列的最前端。
经过沈盈夏时,傩母轻轻说了一句:“时来运转,鸿运之人更要把持住自己,方得长久。”
虽然傩母没有点明,但沈盈夏知道,那是傩母对她的告诫。
“多谢。”沈盈夏福了福。
坐在轿中的傩母似乎听到了,点了点头。
游行队伍渐渐远去,小锦鲤也安静了下来。
中午,几人在王家酒楼吃了饭,这是长平县最大的酒楼。
沈盈夏一路吃了不少零嘴,没什么胃口,加上这酒楼的汤水做得也确实不行,肉食油腻,蔬菜寡淡。
有酸辣可口的泡仔姜在前,这一桌子的菜就更入不了口了。
接着,她们在街上随意逛了逛,买了些吃食和草编的小玩意儿,想着当作见面礼送给学堂的孩童。
走走停停的,时间过得飞快,如白驹过隙,一眨眼便日沉西山了。
街上的行人也少了很多,摊贩都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小锦鲤突然开口,语气带着少见的调侃:“烂桃花来喽!”
青楼的情况却是相反,奴仆将红红的灯笼点亮挂在门口,姑娘们也都打扮齐整了,涂脂抹粉、穿红戴绿地站在二楼半露天的廊房里,搔首弄姿。
烛光从屋里打到廊房,妖娆的曲线被轻薄的纱笼着,若隐若现。姑娘们的面庞俱躲在阴影里,看不清,更抓得人心痒痒。
肥头大脑的土乡绅,一边用竹签剔着牙,一边迈着方步往青楼走去,身后跟着几个瘦猴似的家丁。
土乡绅声音尖细地冲廊坊里的姑娘喊:“小桃红,爷马上就上来啊!”
喊完后,跟身后家丁交代了两句,家丁点头后,身手敏捷地蹿进了青楼,想来是去给乡绅打前哨,提前准备酒水等一应事务去了。
乡绅王周围瞅了一圈,土皇帝一般,对自己的粗俗十分得意。沈盈夏几人正从此处经过,这可是他从未见过的绝世颜色!
土乡绅当即收回了那只已经迈进青楼的脚,冲着沈盈夏就奔来,笨重的身体一扭一扭。
就这几步路,竟让他扭出了满头大汗。
他的脸就像个发酵不彻底的发面馒头,脸蛋又鼓又白,脑门皱在一起,胖胖的鼻头上分泌着黄黑的油,让人十分倒胃口。
他一过来,沈盈夏便不自觉后退了一步,拿出帕子捂住了口鼻。
这乡绅应是从别处喝了一摊后,才到青楼找乐子的。身上混着浓重复杂的油烟味和刺鼻的酒臭味。
“小娘子,给大爷笑一个!”他一笑起来,满嘴黄黑的牙便东倒西歪地展现在沈盈夏面前。
调戏人的方式倒是烂俗,跟话本子里的无赖一般。只是不知道是话本子从现实中得到了灵感,还是无赖看话本子进修了。
铃兰也是头一回真遇上流氓:“女公子,欺男霸女的,长得当真如话本子一般令人不忍直视。怎么就没有那俊朗的去调戏貌美女娘呢?”
“若是俊朗的遇上那貌美的,那必定是两人经过重重考验,收获一段美满姻缘啊!”沈盈夏循循善诱。
“也是!咯咯咯……”铃兰捂着嘴笑了起来。
这二女的反应让乡绅有些摸不着头脑,见两人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根本不把他当回事儿,乡绅也恼了:“来人啊!把这两个小女娘给我绑回去!”
几个仆从摩拳擦掌地便要上前,但卫一等人也不是吃素的,拿着兵器,上前一步,发出厚重的一声“呵”!
土乡绅长得肥头大耳的,却胆小如鼠,竟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劝你,还是乖乖地给我就范,莫要惹恼了我!你可知,可知我是谁?”他颤巍巍地指向沈盈夏,声音断断续续地威胁道。
“哦?敢问大老爷是谁啊?”沈盈夏装模作样地问道。
“听好了,你爷爷我可是王家二爷!”那一脸油腻的胖子见沈盈夏扭捏捏捏的小媳妇样儿,还以为对方被他吓住了,脸上又现出了十足的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