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正为木易南的事儿烦闷着呢,这木易南偏偏又冒冒失失地冲进门来,木震海这做爹的,脾气立时就上了来,皱着眉头,指着他便要开骂。
“你这又是吵嚷,又是踹门的,成何体统......”
可这“体统”二字尚未出口,木震海便瞥见从门外缓缓走来的何红箐,刚刚那股老子教训儿子的狠劲儿瞬间消失得无形无踪。只见他那指着木易南的手迅速背到了身后,语气慈善地道:“爹不是说你,你这怎么着也是木府的二少主,规矩还是要讲的嘛,是不?”
说罢,木震海也是侧过老脸,不愿去看木易南满脸坏笑的样子。
“哟!教训儿子呢?”此时,何红箐已走入了房,她边替木易南整着歪歪斜斜的衣领子,边冲着木震海打趣儿地说着。
木震海忙走到何红箐的身边,摆着一副极委屈的样子道:“夫人呐,我哪儿敢啊,我这不是......这不是看着今儿人多,怕易南失了礼数嘛......”
何红箐看着自己这身长八尺有余,肩扛整个木府兴衰的丈夫,此刻在自己面前如同犯了错的孩子,不由噗嗤得笑出声儿来。
“好了,你这一家之主有点一家之主的样子,我能吃了你吗?”
“是是是,夫人说的是,夫人请上坐。”
“坐呢我就不坐了,分家的那几位家主夫人都还在屋里等着。我来啊,就是和你说个事儿。”
何红箐这话一出口,木震海莫名地有些紧张。他深知自己这位夫人心思玲珑剔透,此时前来与自己说事儿,怕十有八九与那主分家比试有关。再看看一旁同来的木易南,他更是笃定了何红箐的来意。
“夫人......”
见木震海急着开口,何红箐并未理会,兀自说道:“照年龄,易南今年也是要参加那四年一度的大试了,虽说易南尚有筑基修为,但一应的招式、术法、绝学均未涉猎,这去了,怕也是要损你这大家主的面子的......”
“夫人说的是,可......”
“你先别可,若这不是木家先祖立下的规矩,我料想你自个儿也不愿易南上台。所以啊,我今天来是想说,这大试,易南会去参加,但是无论结果如何,你一不许甩脸子,二不许借口逼易南修炼,三......”
何红箐顿了顿,看了眼吊儿郎当地杵在一旁的木易南,才缓缓说道:“这三,过了年,你得准易南一年的假,任他外出游历,不得过问。至于安全问题,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安排。”
“这......”
何红箐此话一出,木震海顿时语塞。若说之前两个条件是木震海早已预料的,那这第三个条件,就真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了。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忽然想着要出门游历?此前也从不见木易南有任何想离家外出的想法,这倒真是出了奇了。
木震海满是狐疑地看着这母子俩,道:“你们这是早就商量好了的?你们这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说着他又盯着木易南,试探地问:“你小子......是不是闯什么祸了?”
“呃......爹,你就不能盼我点儿好吗?老想着我闯祸算个什么事儿啊?”虽说这木易南是个不务正业的主,但他却偏偏生了张人畜无害的脸。只见他嘴一瘪,眉一抖,脸上便似写着斗大的委屈,看了着实让人心疼。
木易南这模样一摆,也是让木震海的无奈到了极点,他又看了看一声不吭,却面带莫测微笑的何红箐,只得摊了摊手,叹着气答道:“怕了你们了,行,我答应。”
木震海这头话音未落,何红箐便已然绷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而木易南更是竖着大拇指,不断地夸赞着:“娘,姜还是您的辣!”
这戏剧性的一幕,看得木震海脑仁直疼,想来自己是又被摆了一道,偏偏被摆后还“无力反击”,可真是个哑巴吃黄连。随后,伴着“爹,儿先告退”,“老爷,我先回了”的告别声,这母子俩笑着消失在了木震海的视野中,只留得敞开的门、吹落的雪,与他这“寂寞”的人作伴......
......
离开房后,木易南便径直回了自己居住的西厢房。虽途中偶遇各家堂兄弟烹茶论道,却也不曾加入,一来对方并无邀请,二来自己也对此无意,倒是他们看向木易南的目光,让他颇为不喜。
若是哥哥还在,应该会与他们相谈甚欢吧?木易南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回想起刚刚的眼神,不禁轻声感慨着。他忽然想,若此时哥哥还在,那会是怎样的一副光景?
虽是同胞兄弟,但木易南与木希武的个性却截然不同。木希武不仅在修炼一途上相当勤奋,还十分热衷于交际,因此在同辈中有着极好的人缘。而木易南性格散漫无心修行不说,对打交道一事也是毫无兴趣。木希武尚在时,还时常带着木易南与族中精英碰面,木希武失踪后,木易南便几乎不与木府同辈来往。他开始远离木家形形色色的人,整日在外瞎逛,宁可花一整天与临海城中那些不务正业的二世祖一块儿逗蛐蛐儿,亦不肯花一丝时间去修行。很快,人们便渐渐遗忘了这个曾经的天才少年,偶尔遇见,这招呼也不知该从何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