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子下晚自习走出教室的时候又看到了云天，他就站在教室旁的楼道口，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在蓝白色扎堆的校服里显得格外的刺眼。
刺眼的，他又出现了。
刺眼的，自己现在真的不想看见他。
可这次云天什么话都没说，拉着她的胳膊就往楼梯下走去，挤着放学最高峰的人流，不断推开前面一个又一个高高低低的肩膀，横眉冷眼，霸道又不讲道理。
走下楼梯，穿过一片小树林，操场空旷又沉寂。
黑色的小石子被风推着滚动着，一粒又一粒融进了这无边的黑暗中。
“你到底要干嘛？”希子撒开了云天的手，不耐烦的说道。
要干嘛？
空旷的操场传来了回音，要干嘛三个字在云天耳边重复了三次。
“陪我走走吧。”云天说道，他的目光并没有看向希子，而是漠然的平视着前方，像是在回答远方传来的回声。
那一刻的云天显得很平静，平静的连他往前迈去的脚步声都被风声掩盖。
偌大的操场，他就像一个悲伤的牧童，穿着一身黑色长袍，和黑夜彻底融为一体。
希子在他旁边，陪他一起沉默着。
走过主席台的时候才有光，像是走进了舞池中央一样，左右两束光打在地上交汇成白色的圆圈。
云天走过去的时候希子偷偷侧过了脸，少年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浓黑的眉毛下双眼平静的目视着前方。
他越平静，希子越知道他埋藏了多少苦涩在心底。
她太了解他了。
她很想过去去帮他理顺那些在中乱糟糟的头发，也很想叫他站住两人若无其事的在主席台下聊会天，问问他最近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在学校里又闯祸。
可不能了。
一切都要结束了。
她很清晰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云天也是。
他看着眼前浓浓的黑色，像是凝望着一片巨大的深渊。
又或许他本身就正处在着巨大的深渊中，只是这最后一束光马上也要消失不见了。
快走到操场出口的时候云天才停住了身，他转过身抱紧了希子，两人之间隔着希子厚厚的羽绒服，云天开了口，说：“真的要分手吗？”
希子能闻到云天身上还未散尽的烟味，换做以往她肯定又要不高兴了，责骂云天为什么又去抽烟。可这一次她只是轻轻的回复了一个“嗯”，带着不可否认的决心，今后这个少年无论身上散发着什么味道都已与我无关。
云天的手一点又一点的松开，最后落在了希子的双肩。
他再最后看了一眼希子，剪了短发的她一样很好看，比起以往更多了份俏皮和可爱，她的眼睛依然藏着万千星辰，即便是在这无边的黑暗里也依旧发着最亮眼的光。她好像长高了，嗯，也长胖了，不过刚刚好，以前可太瘦了。
她还是那么好看。
她真好看。
一时间，云天好像突然有好多好多话想跟希子说，可到最后开了口也只是说了一句
——“早点回去休息吧，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