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可填山可移,男儿志气当如斯。 -----南宋刘过《盱眙行》
话说刘贤听了周不疑的三条对策,低头沉吟不语。周不疑上策虽一劳永逸,但需要刘贤付出足够的勇气和代价,对抗父亲这个决定对他来说,确实太难了。
沉默令人难堪,陈龙站起身望着房外花园中的美景,花园里弱柳新绿,桃花吐艳,小桥流水,嫩草出芽,正是一年春好处。望着那小池边的一树桃花,陈龙分外忧心着桃花的伤势。忽听身后咕咚一声,陈龙回头看时,却是刘贤公子,单腿跪在了身后。
陈龙不知何故,忙伸手相扶,刘贤不起,连声道:“大哥,我有话要说。”,刘邕和周不疑见刘贤跪在陈龙面前,才知道谁是老大,忙不迭也咕咚咕咚跪倒。陈龙忙也一起跪地道:“二弟这是何意,有话但讲无妨。”刘贤眼里泪花闪动,说出一番话来,有分教,正是平地风雷起,深渊蛟化龙。
只听刘贤说道:“小弟不才,身在高位,然不能安邦定国,武不能驱邪斩凶。今天幸有缘,冥冥中得与大哥相识相知,结为异性兄弟,余平生之愿已足。吾观大哥之才,可经天纬地,吾观大哥之志,如鸿鹄凌霄。今天下纷乱,黄巾肆虐,汉室倾颓,英雄四起,百姓流离,正大哥可以驰骋天下,解黎民百姓于倒悬之机也。小弟泣血而谏,愿大哥不辞辛劳,振臂一呼,效法周公,以天下为己任,则吾辈愿倾尽一腔热血,吐哺归心,倾零陵全郡之力相助,若违此誓,愿天雷轰顶而死。”说到此,刘贤虎目已是泪如泉涌,咕咚一个头磕下去。身后周不疑和刘邕毫不犹豫也一个头磕下去,口称:“吾辈愿为大哥效犬马之劳!”
陈龙心中,掀起滔天巨浪,浑身血气上涌,只觉热血沸腾。没想到刘贤对自己如此信任关爱,说出这一番话来,自己又如何能不感动?拼命扶起三人,口中道:“兄弟们快快起来,你们这样,叫我如何说话?”刘贤三人死活不起,陈龙只得表态道:“我陈龙忝为兄长,不想得公子等如此厚爱,感愧莫当。二弟的话我铭记在心,咱们兄弟几个,此后同呼吸、共命运,我再不答应就是虚伪了,我定当负起重任,虽百死而无悔。快起来,咱们商量今日之事。
刘贤等大喜,站起身,刘贤续道:“大哥,元直三策,我都没有意见,请大哥选一良策行之。”这是将刘度的命运,放在了陈龙的手上了。
这回轮到陈龙头疼,刘度虽然昏庸,但是是刘贤的父亲,也没有什么大错,自己不能过于辣手无情。下策没有胜算,所以陈龙在考虑中策的可行性。思考再三,陈龙缓缓道:“要确保人质的安全,最佳还是中策,但我们要和邢道荣私下谈判,杨怀这个筹码似乎还不够。目前,我们手里杨怀是不是黄巾将领还不清楚,也无法证明邢道荣和杨怀的关系,邢道荣完全可以撇清,指我们诬陷他。确定的黄巾奸细只有李乐,已被邢道荣灭口。我们必须一边谈判,一边消除邢道荣的势力。”
陈龙睿智的双眼,盯着周不疑,问道:“元直,你和我说说目前零陵兵力分布的情况。”周不疑如数家珍道:“目前,公子麾下刘邕领兵一万,镇守南门,另有亲兵伍佰。刘先领兵一万,他虽向来中立,但手下知刘先被邢道荣构陷,都有不平之意,最多两不相帮。刘敏领兵一万,邢道荣城内有卫戍部队五千人,刘太守亲兵一千人。”
陈龙听了汇报,知道力量对比还算均衡,心下稍安。当下有了定计,对刘贤道:“二弟,我想上中下策混用。三弟乃黄安之子,可遣他将我们抓获杨怀的消息向邢道荣透露,私下商量交换人质的事情。二弟暂时不要透露我和你的关系,可回刘太守府监视动向,控制太守的消息渠道,一旦邢道荣有异动,随时通知。如有可能,到狱中与刘先将军见一面,取得他的支持,最好将那日给刘先将军送信之人搞到手,他是邢道荣通黄巾的铁证。刘邕将军立刻回到大营,暗中点齐兵马备战。元直,麻烦你继续审问杨怀,看还能套出什么情报。至于我,要对付的,是刘敏。”
刘贤几人听得频频点头,听到最后陈龙要亲自对付刘敏,吃了一惊。刘贤问道:“大哥,你是想暗杀刘敏?”
陈龙道:“不是暗杀,是劫持。对方有人质黄盖、刘先和桃花,我如果有杨怀、刘敏,这交换人质的事情,就轮不到邢道荣不换。”周不疑道:“计是好计,这大白天的,刘敏身边自有护卫,如何劫持?”陈龙道:“不妨事,元直请把刘敏的将军府如何布置,给我说一说。这时节,他是在城头巡视,还是在府中办公?”
周不疑道:“九成应在府中,城中巡视自有副将带领。”说毕,拿过一幅绢布,细细的画起来。陈龙见他画的细致入微,点头赞叹,刘贤和刘邕又说了一下刘敏的一些生活习惯之类的,给陈龙留了一些人手,嘱托大哥小心行事,各自分头去了。
周不疑画毕,指着图画将刘敏府中布置详细讲给陈龙听。刘敏府中,办公大堂位于前院,是仅有的双层建筑,非常易认。周不疑道:“陈大哥,这花园旁边还有个小房,无事的时候,刘敏最喜欢在这里闲坐。站岗护卫大门外有四个,后门有两个,大堂门口两个,每两个时辰换班,大堂左侧一带耳房,是刘敏亲兵的住所,右侧是丫鬟家仆的住所,后院是家眷。右侧耳房有角门,专门供家仆出入,白天看守不严,可由此处混进去。但是,劫持了刘敏以后,如何退出,还需要大哥随机应变了。如若不成功,可由后院此处跳墙而出,向左直接奔出小巷,就是主街,易于混迹。”
陈龙见他说的清楚,对周不疑的才智又多了一层喜爱。问道:“元直今年多大了?”周不疑道:“十二。”陈龙伸手撸了一把周不疑的脑袋瓜,脱口而出:“卧槽,你要是再长几岁,能顶三个猪哥亮啊!”周不疑这回疑惑了,问道:“猪哥亮是什么?卧槽又是什么?”陈龙吐吐舌头,干脆装傻不予解释。
事不宜迟,陈龙必须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劫持刘敏,但劫持后如何退出将军府,并没有定计,只能希望刘敏是贪生怕死之辈。和几个手下定好马车接应的地点,陈龙并不打算由角门潜入,换了一身军服,带好一枚刘贤的军令,揣好青龙匕,大摇大摆来到刘敏府门前。向看门的展示了一下刘贤的军令,让他们禀报说公子刘贤有事找刘敏通报。刘敏的护卫哪能想到,眼前之人是大白天来劫持将军的,连忙通禀将军去了。须臾返回,说刘敏正在房,请进去相见。
陈龙大摇大摆,按着周不疑画出的路线,直抵房。只见两个亲兵在门外把守,见陈龙来了,摆手让进去。陈龙踏进屋内,只见房布置清雅,窗明几亮,中间桌后坐着一人,四十左右年纪,高颧骨,凸下颌,眼鼻端正,白面无须,系着一头方巾,一副家常打扮,见陈龙来了,问道:“公子何事,遣汝前来?”
陈龙知道对面就是刘敏,举着军令,装作神神秘秘的样子说道:“公子有一机密事,特教某前来与将军商议。请将军屏退左右,此事不能让第三人听见。”刘敏不疑有他,喝令门口卫士先退下。多少有些狐疑,问道:“公子究竟何事?”
陈龙道:“还请刘将军附耳过来,此事重大,将军一听便知。”陈龙赌他想不到刘贤会大白天算计他,那刘敏果然起身过来,靠近陈龙倾听。陈龙在他耳边轻轻道:“刘将军,你勾结黄巾的事犯了,公子让我请你去太守府。”
刘敏大惊失色,正欲叫喊,忽然脖子一凉,锋利的青龙匕已经贴在他的咽喉上。陈龙道:“公子说,如果刘将军反抗,即可正法。”刘敏身体一下子僵住了,颤巍巍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陈龙拿匕首抵着他咽喉,让他坐下,自己绕到他身后,换左手捏着他喉骨。轻声道:“刘将军不用管我是谁,只要记得公子刘贤已经知道你的作为就好。我素知刘将军是忠义之士,只是受了那邢道荣的蛊惑,才妄想帮邢道荣和黄巾军进取零陵。现在太守刘度和公子刘贤都已经确认了邢道荣的身份,邢道荣自身难保,将军又何必做他的炮灰。我此次来,公子特意嘱咐我,只要刘将军迷途知返,配合我们的行动,可以既往不咎,仍做领军大将。如若不从,我也只有下辣手了。”这番话半是诱惑,半是唬吓,那刘敏早心惊肉跳,心中大大的权衡着利弊。
陈龙左手一紧,刘敏只感觉喉咙一阵刺痛,喉骨欲裂,喘气都困难。想想要是不答应就是死在眼前,喘息着道:“我确实只是和邢道荣要好,才帮他一些小事,不知道他真的和黄巾勾结献城。我本人是忠于太守和公子的,从来都没有想过反叛主公,如今知道错了,还望义士在公子面前如实上禀,替我多多美言几句。”
陈龙道:“刘将军迷途知返,我心甚慰,我也相信刘将军是忠诚的,所以才有这一番话,不然刘将军早已命赴黄泉。”说着,青龙匕在桌角轻轻一削,桌角立刻掉下一块,刘敏见青龙匕锋利若此,不由咂舌不已。
陈龙知道刘敏已经被这番半真半假的话吓住了,缓缓撤了左手。果然刘敏并不挣扎,起身对陈龙一躬到地,说道:“谢过义士不杀之恩,还请义士示下,我该如何配合?”
陈龙施施然和刘敏步出将军府,不由对今日能顺利劝降刘敏,心道侥幸,同时也十分欣慰。果然和自己判断的一样,刘敏也是被邢道荣算计的,并不是真正的黄巾。两人乘坐马车到了刘邕府邸,陈龙叫手下好生对待,暗中看管,另让人迅速通知刘贤和黄安,刘敏已经劫持成功。现在,就要看黄安和邢道荣交换人质的谈判,谈的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