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灯火摇曳,顾执玉瞧着江云姝,心底想着,前世在他瞧不见的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是摔得多疼,才能让人有这么大的变化。
“听说你今儿训了竹秋他们仨,特过来瞧瞧你是不是哪里不大舒心。”顾执玉甩甩头,摒除心底杂念,理了理江云姝有些乱的头发,问。
江云姝摇摇头,不知想到什么,浅浅地笑,只说:“哪有什么不大舒心的,若真要说有什么不舒心的,便是郑家人没死了。”
似乎没想到江云姝会这么说,顾执玉一时失笑,捏了捏江云姝的鼻子,有些无可奈何,佯怒:“大过年的,说这些做什么。”
“大过年的,不就该说些高兴的事嘛。”江云姝有些俏皮地冲着顾执玉眨眨眼,不知想到什么,眼中闪过一丝阴翳。
郑家在朝中排除异己,妄图架空皇帝,甚至公然与皇上作对,属实狼子野心。对江云姝来说,更不能忍受的,是郑家把手伸到勋贵世家之中,前世甚至还下手杀了她。
听得江云姝这话,顾执玉失笑,也没反驳。
“你还没跟我说说,前世的事情。”江云姝坐起身来,有些好奇地看着顾执玉。
一时没想到江云姝会突然问这个,顾执玉倒是愣了愣,随后有些无奈地问:“你想知道什么?”
“让我想想。”话毕,江云姝真的托着下巴开始思考自己想先知道什么。
顾执玉则坐在床边,静静看着她,好一会也没催,只等着她发问。
“那我先问问,当年我死了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江云姝转转眼珠子,看着顾执玉,问。
“也没发生什么,不过是我杀了苏青青,将她抛尸在大街上,与郑家撕破脸皮罢了。”顾执玉想到此事,苦笑一声。
江云姝愣了愣,没想到顾执玉会直接杀了苏青青,按江云姝的想法,顾执玉怎么着也该先控制住苏青青再借机下手对付郑家。
“你死了,她就别想活。”顾执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勾起江云姝的一缕墨发,拈在手中把玩着。
江云姝瞧着顾执玉的神情,噗嗤一声笑出来,问:“你别是我刚死,你就杀了她吧?”
“对。”顾执玉点头,又对江云姝说:“起先你中毒伤了眼睛的时候,我便怀疑是她下的手。原本已经派人保护你,可你那边没能多加防备她,到底给钻了空子。”
“那我去山上别院,你也没管不是吗?”江云姝想起什么,看着顾执玉,淡淡开口。
提及此事,顾执玉却是愣了愣,只见他犹豫一会,方看着江云姝问:“我记得我派了人跟着你,还让人跟你说,在上头过几天清闲日子,待事情了结,便去接你。”
“你说什么?”猛然知道一些自己当年不知道的事情,江云姝瞪大了眼去看顾执玉,扯着他的袖子,抿着唇,想着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你派去的人,那天之后,回去过吗?”江云姝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收拾了脸上的神情,又是问。
顾执玉摇摇头,回忆着当年的情景,对江云姝说:“当年一直有你的消息传出来,我们也没怀疑。可后来你被她杀害,我们再去查,人却是已经死了。”
“怕是早就死了,不然便是吊着命,留他们到你发现的那日。”江云姝似乎想到什么,冷笑一声。
一时无法想想江云姝在苏青青的强压之下过的是什么日子,顾执玉握住江云姝的手,安慰道:“都没事了,我们回来了,前世的那一切都不会再发生。”
“我记得,那时候在山上别院,我身边都是苏青青的人。他们每天给我送药,我瞎了眼睛,我瞧不清楚,我想着算了,破罐子破摔得了,就这样过吧。”江云姝扯着顾执玉的袖子,眼中有些眼泪,忽的她却笑出声来,带着隐隐哭腔:“有时候我在想,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干脆一点,直接要了我的命,这样苟延残喘,又有什么意思。”
“都好了,一切都会好的。”顾执玉抬手将江云姝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着,思及苏青青等人,心中不免恨意更生。
江云姝也不是伤春悲秋的人,她挣扎了两下,从顾执玉怀里出来,又抹了把眼泪,问:“那后来呢,你又是怎么死的?”
“这有什么可说的,不过是输了,就死了。”顾执玉自嘲地笑,他没去看江云姝,只是别过头去,看向远处的烛火,不再说话。
江云姝看着顾执玉的侧脸,好一会没说话,最后却是扯动嘴角,微微一笑:“想什么呢,重来一次,若还是赢不了,那还不如早先便入轮回算了,何必回来呢。”
“也是,不想前世的事了。”顾执玉听得江云姝这么安慰他,笑道。
可前世的事说了,江云姝还有一件事不解,便问:“我死之后,是回到咱们大婚这日,你也是吗?”
“什么大婚这日?”顾执玉皱了皱眉头,眯起眼来想着江云姝说的这事,心中有些不解。
听得顾执玉如此问,江云姝也皱起了眉头,觉得奇怪,又问:“那你重生是回到什么时候?”
“小时候我曾经落水过一次。”顾执玉紧锁着眉,回忆着这许多年前的事。
这一开口,江云姝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顾执玉要说的是什么。可江云姝也不打断顾执玉,只等着他继续说下来,瞧瞧与江云姝想的,是否有什么不一样。
“那时候正值冬日,御花园那边的湖水冰冷刺骨,原本他们是要推皇兄下水,好给皇长子冻出个好歹。可没想到,那日皇兄把他的大氅给了我……”顾执玉声音放轻,听着有些随意,仿佛在说一件旁人的事。
可顾执玉说得越是平静,江云姝越是觉得那会的情形怕是令人胆战心惊,她小心翼翼地问:“所以,他们推错了人?”
顾执玉点点头,略一思衬,随后又说:“前世的那次,我差点没了命,而今生这回,怕是这一世的我便在那时候死去了。”
“小孩子大冷天地掉湖里头,哪里能讨着好。”江云姝有些心疼地看着顾执玉,心里又骂了郑家几句,忽的想起什么,又喃喃道:“御花园那湖我是知道的,长安冷得很,冬日里那湖还得结上一片薄薄的冰。未免有人以为冰面厚实,到上边去玩耍,皇兄还特特让人敲碎了冰面的。”
想及此,江云姝对郑家的恨意更甚,只想着什么时候能拔掉郑家才好。
而顾执玉瞧着对方那咬牙切齿的模样,轻笑一声,忽的问:“怎么,知道心疼了?知道了之后还闹和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