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苏慕和真正一言未发的饭搭子离开后,仆人迅速清理了杯盘狼藉,几人便移步内堂,继续品饮油茶。
“李忠啊,你今年四十好几了吧?”县丞忽然关心起李忠的个人情况。
“回大人,今年四十有四。”李忠回答。
“你家中子女如何?”县丞对李忠的家庭情况表现出莫名的兴趣。
“回大人,家中一子一女,都已婚嫁。我在军中服役,不过是为了多攒些家业。儿子不适宜从军,在乡下务农;女儿嫁的也是庄户人家,生活无虞。”李忠如实回答。
“唉,天下父母心,深远考虑都是为了子女。我亦如此,受先祖之托,要为故人的女儿找个归宿,如今她的年纪已大,这个故人想让我帮她在边地寻个人家,让她安稳度日。”县丞这般说着,仓曹便试探性地问:“难道您是看中了苏慕,想将故人的女儿嫁与他?”
李忠并不愚钝,此刻已然明了县丞的用意,之前询问他的家事,是担心他会留下。
心想,即便自己有意留下,恐怕也没有机会了。李忠原本还为只有一个儿子而发愁,现在却觉得,若是没有儿子,有两个女儿也是福分。
在宁静的夜色中,县丞府邸的院落中,石桌旁,仓曹与李忠围坐,听着县丞说道:“你二人,随我来到这个县里已有多年,我也不瞒你二人,我这故人的女儿有着端庄大方的容貌,从小未曾做过粗活,即便与我自己的女儿相比,她也显得更加出色。”
听到县丞如此说,仓曹和李忠都感到有些迷惑,县丞提及的那位故人之女,美丽大方,未曾涉足田间劳作,甚至比县丞之女还要出类拔萃。按理说这样的女子不应该愁嫁,难道其中有什么隐情?不过他们并未发问,只是静静地听着。
“这女子究竟有何隐情?”仓曹不禁好奇地问道。
“这个故人并非他人,仓曹你也认识的。”县丞说道。
“哦,我也认识,难道是广阳的人?”因为仓曹曾在广阳长大,所以认识的亲朋好友多是广阳人。
“其实,她就是刘昂之妹。”县丞轻声说道。
“刘昂?”仓曹微微皱眉,思索着,“是那个广阳的刘昂吗?”
“还能有哪个,就是刘常的长子刘昂!”县丞说道。
“哦,是他啊!这么说,那位女子便是他的胞妹了。这也难怪,出身如此显赫,自然不会看上农家子弟。但是,军中将士能否入得了她的法眼呢?”仓曹沉思着说道。
“如此优秀的女子,要嫁给军中的人,为何会落到这步田地?”李忠不解地追问。
“唉,时局所致。”县丞叹了口气,“中山靖王刘胜、蜀昭烈帝刘备、幽州刺史刘虞等刘姓宗族,都因推恩令而被迫远离中枢,来到这北地边疆。她的家族也因此没落了。”
“那她为何不回中枢寻找佳婿?”李忠继续问道。
“其中有许多复杂的因素。”县丞摇了摇头,“有些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说清楚的。”
众人听后不禁唏嘘不已。这女子的命运竟如此坎坷,真是令人感慨万千。
“不过,我觉得苏慕倒是个不错的选择。”仓曹突然说道。
“哦?为何?”县丞好奇地问道。
“这样的家世肯定是看不上农家的,商人更是不用提,其他相等人家又不敢高攀,也只有军伍之人最为合适,况且苏慕虽然年轻,但才华横溢,又有一股英气。而且他出身军伍,正是这女子最合适的人选。”仓曹分析道。
“好了,你二人也早点回去歇息吧。明日再商议其他事宜。”县丞吩咐道。
“仓曹,你们谈论得如此投入,我却一句也听不懂。”李忠坦诚地说道。
仓曹乐于为李忠解释:“你可知晓献帝刘协?”
“嗯,那是几十年前的皇帝了。”李忠回答道。
“且听我慢慢道来,”仓曹开始讲述,“刘协被帝封为山阳公,他去世后,他的儿子们依次降爵。长子刘常继承了侯爵,而刘常离世后,刘昂便承袭了伯爵之位,也就是刘丽的兄长。”
伯爵的妹妹,应该不至于下嫁给一名斥候吧!”李忠有些惊讶。
“你这是何苦贬低苏慕?”仓曹反问。
“没有贬低啊!”李忠一时不知所措道。
“你莫要小看了苏慕!”仓曹为苏慕辩护道,“幽北之地,中山靖王刘胜、蜀昭烈帝刘备以及刘虞等人都是此地出身。推恩令下,许多刘姓宗族被迫迁往这北疆之地,与中枢疏远。如今的刘氏,早已失去了往日的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