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3日的时候,向思轶跟魏清约好了在学校附近新开餐厅庆祝。 魏清中午回家和妈妈还有魏予吃了饭,晚上推掉了室友和童越的邀约,五点多就到了餐厅等着。 五点,七点,九点 魏清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只是很平静地坐在那里,时不时地看看手机。 服务员一开始还会过来问需要什么时候上菜,后来也发现了这尴尬的情况,便也不再凑上前来。 直到寝室要关门了,魏清象征性地打包了两个菜,付了钱,开始往回走。 这期间向思轶的消息时不时地发来。 “阿清对不起啊,我可能会晚到一点,进度比想象中慢一点。” “啊啊啊我还没出发,制片人来了要开会。” “阿清你先吃着吧别等我了,我现在有点走不掉。” “没事,你先忙。” 就再也没收到消息。 12月的启海,阴冷的风似乎可以把人刺穿,魏清踩着点,卡在校门即将关闭之前进去了。 他裹了裹自己的围巾,快步往宿舍走去。 没走两步,向思轶一通电话打了来。 魏清接起。 “阿清,阿清你现在在哪里啊?” 也许是风太涩,魏清有点说不出话。 “阿清?” “我刚回学校。” “锁门了吗?” “锁了。” “那你去操场围栏那里等我!” “向思轶,不许翻墙!”他意识到她想干嘛。 “哎呀我信号不好!记得去等我啊!” 向思轶“啪”地挂断了电话。 魏清立刻朝操场走去。 十点的操场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只剩下些同样晚归的学生。 魏清站到了那堵经常被学生翻越的矮墙边,说是矮墙,也有两米多高,不是什么太安全的高度。 没一会儿就听见隔墙传来一个声音。 “阿清,你到了吗?” “到了。” 像地下组织接头一样。 “你等我一下啊,我找个东西垫脚。” 向思轶四处寻摸着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踩一下,在不远处看到了一个半人高的那种街边大垃圾桶。她四下看了看,没有人经过。 她把垃圾桶推到墙边,合上了盖子,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手堪堪能撑住墙顶。 “你小心一点。”魏清知道都到了这一步,肯定是没办法阻止向思轶翻墙了。 他现在甚至有种没力气生气的感觉。 总之让她先安全落地再说。 她双手用力撑上矮墙,一条腿跨了过去,跨坐在墙上。 她向下看了一眼。 怎么比记忆里高啊 她咽了咽口水。 上次爬墙是因为和童越喝多了,酒壮怂人胆,她的记忆里觉得也不高,所以今天才又想起从这儿进来。 但显然,事实和就酒醉后的记忆还是有明显区别。 “你你接我一下啊。” “嗯,你慢慢下来,手先撑住了。” 她磨了磨后槽牙,慢慢开始把重心往下移,把另一条腿也跨了过来,然后把自己的整个身体慢慢往下送 向思轶的脑子里一时间出现了很多念头,比如“我才不要在男朋友生日当天摔断腿”或者“要是今天魏清被我压倒了是不是不太吉利啊”以及“明天还得干活儿,应该请不了病假吧”。 但她的杂念在脑子里没转两秒就消失了,因为她感觉到魏清已经接住了她。 魏清努力伸长了手,稳稳得托住了向思轶的脚,把她安安稳稳地放到了地上。 他心里松了口气。 他打量了一下半个多月没见的向思轶,虽然身上裹着厚厚的外套有些看不出来,但脸却是瘦了一大圈,眼里还有红血丝,应该是很久没有睡好了。 他有些心疼,但是又无能为力。 “向思轶,不许再做这么危险的事。” 魏清的话里带了点火气。 向思轶皱着眉看着他。 半晌说到:“你不应该因为我爬墙生气,你应该因为我今天迟到放你鸽子生气。” <
> 她的直接让他一时噎住。 “对不起啊,明明答应了要和你一起生日,但是出了点临时情况总之,任何事都不是我失约的理由,是我没做好,阿清对不起。” 她坦诚地看着他,没有给自己找借口,没有刻意逃避。 她总是让人很难评断她处理事情地方式到底是青涩还是成熟。 因为她总是笑嘻嘻地展现出自己骄纵任性的一面,所以经常会让人忘记她的聪明。 他嘴巴抿紧,还想再说些什么。 “我没有生——” “不许说你没有生气!” 向思轶打断了魏清。 “你应该生气的,我也应该道歉并努力取得你的原谅,失约就是一件不好的事,不要因为你是我的男朋友就包容我做错事情呀。” 她笑得无赖,魏清简直拿她没有办法。 魏清甚至都不好意思在心里再别扭。 虽然算不上生气,但他今天的确是失望的。他其实期待了很久能和向思轶一起过生日。虽然这种仪式感的事情看起来很不像他,但他没有办法骗自己,他就是需要最世俗的温暖,需要被最坚定地选择,需要有人为他而来。 所以他告诉自己要去理解,向思轶那份工作的身不由己,但他不是圣人,当然还是会失望,会失落,会委屈。 向思轶知道,所以她才不让他为了表现包容她而说出违心的话。 向思轶有些懊恼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她竟然掉链子了。 幸好阿清不是那些狗血言情剧的男主角,不然可能会因为她的迟到而跟她分手吧。 她才不要呢! 她变魔术一样从包里拿出一个包装得很精致的小蛋糕,费力地把盒子打开,捧在手里。 “幸好没颠坏这个点儿实在是买不到别的了。” “还好时间还来得及。” “祝我最喜欢的魏清同学,生日快乐!” “祝你20岁的每一天,都自由快乐,没有遗憾!” 魏清看着她努力在弥补讨好地样子,嘴角还是勾起了笑容。 “没有蜡烛,我怎么许愿?” “有有有,有蜡烛。”她又忙从包装里翻出一根蜡烛插上,“呃,但是我没有打火机,你带了吗?” 这可算是把魏清问住了,他不抽烟,自然是没有打火机的。 两人一时僵持住。 “算了算了,没有就算了,那就这样吧。” 她伸出一只手,先把五个指头聚在一起,然后“哗——”地张开做出一个开花的动作,把手摆在蜡烛顶端。 “像这样,开花,哗——”她咧开嘴笑着,“绿色环保的蜡烛开花。” 随着她手上的东作,魏清竟然真的觉得那蜡烛在发光。 他笑着低下了头。 “快点快点,我手都酸了,我开始唱咯!”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天天快乐~魏清生日快乐!” 伴随着向思轶的生日歌和那朵人造蜡烛花,魏清闭上眼睛,郑重地许下了自己20岁的生日愿望。 第一个愿望,希望身边的人都幸福健康。 第二个愿望,希望向思轶能永远这么自由快乐。 他睁开一点点眼睛,看着向思轶非常期待地看着他。 第三个愿望,如果真的有神明的话,请让我的人生,不要再有遗憾了。 八年后的现在。 向思轶有些不敢面对此刻坐在她家沙发上的这个因为她的冷酷言论而落泪的魏清。 她感觉自己像一个屠夫,在残忍地剥离他的经络和皮肉。 魏清拿出自己的手机,褪下了手机壳,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泛黄的护身符。 向思轶瞳孔一缩。 魏清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 “你说过,你希望这个护身符能够帮你保护我,可是它现在没有作用了,保护不了我,我还是感觉到非常的痛,”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所以你能不能,把你自己,换给我?” 他像是在用他最后的力气做着祈求。 向思轶看着那枚护身符,思绪又回到了那个冬夜,那个操场边简陋的庆生仪式。 那个护身符,是她送给魏清20岁的生日礼物。 学校附近有一家香火很旺的寺庙,每天只有200个求取护身符的名额,所以需要从半夜就
去排队,才能在早上寺庙开门的时候拔得头筹。 向思轶在11月的时候,就去求了这个护身符,为了这个符,她在寺庙门口站了个通宵,差点冻到进医院。 她后来甚至在想,也许她生病了,佛祖会觉得她心更诚。 魏清生日那天,她因为临时被抓住开会,导致失约了和魏清的晚餐。幸好晚上她赶了回来,在操场边,和有点生闷气的魏清庆祝了生日。 她把这个符送给魏清,告诉她,这个符会保护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无病无痛,万事顺意。 她甚至夸下海口,告诉他这个符是她诚心求来的一定灵,不灵的话来找她,她假一赔十以后对他贴身保护。 她没想到他还留着这个护身符。 也没想到在这样的场合下,他开口说了这样的话。 “阿清,给我一点时间”她只能说出这样的回答。 他的眼里难掩失望。 “好。”他说着,站起身来。 “我已经等了太久时间,太久了再等你一点时间,听起来对我甚至都算不上坏消息。” 他的声音很轻,尾音微弱到几乎听不到。 向思轶不忍地别过头。 他走到了门口。 “向思轶,我喜欢你,请你带着这个事实,再考虑一次。” 这次,轮到他来打直球。 轮到他来毫无保留。 他把那枚护身符放在了门口的鞋柜上。 大门打开,再关上,室内恢复平静。 向思轶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过了很久,才拿起水喝了一口。 然后走到门口,拿起那枚已经泛黄,表面的字迹开始有些模糊不清的护身符。 向思轶一时也不知道该考虑些什么。 虽然过了这么久,但她仍然没有学会如何面对自己的恋人是艺人这件事。 艺人和其他人的区别是什么呢。 普通情况下,一个人在生活里就算很有魅力很受欢迎,同时至多不过五六个人喜欢追求。 但是艺人不是,无论是演员、歌手、偶像还是模特,公众人物受到的喜欢是数以万计的。 你是爱他的千万个人当中的一个,那千万份注视的目光随着他对你的爱压在你的身上。 不是所有人都承受得起这个代价。 向思轶蹲在门口抱住了自己。 当天晚上,向思轶睡得很深,就好像是把整个人淹没在了梦境里没有想要醒来的意思。 她梦到了和魏清交往时,他那些生动的样子。 害羞的样子,温柔的样子,沉默的样子,气恼的样子 梦到了这些年她在电视在网上看到的魏清。 在综艺节目里努力做游戏的样子,参加时尚活动西装笔挺的样子,在剧组花絮里独自一人的样子。 梦到了在火场里狼狈的魏清,来她家里帮忙打扫的魏清,在她哭着跑出父母家时给了她一个拥抱的魏清。 是即使这些年她努力埋首工作摈弃一切世俗杂念,但一出现就会让她重新心跳的魏清。 那年,想不到任何别的办法的她锁住了自己内心深处的爱意,希望自己可以没有阻碍地变得更强更自由。 如今,那条锁链却在魏清直白地爱意中生了裂痕。 差一点点,向思轶知道,也许,真的只差一点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