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春意盎然的花园,此时却是天降红雪,一片肃杀之气。湖边上的两艘金色画舫,在红色的风雪中剧烈摇晃,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这两艘画舫是赫兰家平日里游湖所用的,也是赫兰玉双的最爱。
冷东海站在湖岸边上,望着湖面上的大战,忍不住从背后摸出酒囊,灌了一口,自言自语道:“这么冷的天气,有机会看高手打架,没有酒怎么能行?”
冷东海自然不会忘记自己的好兄弟,把酒囊随手丢给了楚随心,楚随心也灌下一口酒。一旁的赫兰玉双劈手把酒囊夺了过去,也喝了一口。冷东海心疼,碎碎念道:“少喝点,少喝点!这可是屠卢城的柳叶春,喝一口少一口!”
赫兰玉双望向湖面三人拼死搏杀,不屑道:“小气!喝你的酒最多给你银子就是了!有什么了不起?要是我祖宗输了,咱们三个都得死在这里,还留着那酒有什么用?能活着走出这花园才是真的!”
冷东海哼哼道:“不知好歹的败家老娘们儿啊!这酒是用银子就能换来的吗?这可是我从齐王府偷出来的!就偷了那么一坛,喝了好久,如今只剩下这一酒囊!你一个娘们懂个屁,人生就算死,也得喝了好酒才死!不然岂不辜负了人生?”
楚随心莞尔一笑,“壮哉!冷贤弟果然是酒国的好朋友!合我楚某的胃口!”
赫兰玉双根本不看冷东海,把酒囊丢了回去,沉声道:“闭嘴!好好的看打架!喝你一口酒你都要磨叽半天,连个娘们儿都不如!”冷东海一把接过酒囊,叹息一声,摇摇头,又闷了一口酒。
冷东海忽然两个连纵,跃上湖边的一艘画舫,双脚尽力踩了下去,试图使画舫在大风中平稳下去,可任他如何催动内力,都是徒劳。冷东海失望的摇摇头,惋惜道:“可惜啊!本公子的内力还是不够!”
赫兰玉双见状,嗤笑一声,面露鄙夷道:“螳臂当车,真不知天高地厚!”
冷东海并不生气,回头道:“能不能当车,那也得试了才知道!就算本事不够,理想也还是要有的!”
楚随心笑着附和道:“那是!果然是我楚随心的好兄弟,有志向!”
赫兰玉双侧过头望向楚随心,眯起一双好看的眸子,一脸的鄙夷,“那个要饭的好歹武功还算不错,你不过是一个废物罢了,要志向这种东西有什么用?”
楚随心双手抄袖,反唇相讥道:“废物怎么了,废物就不能有志向了?废物怎么了,废物吃你家饭了?”
赫兰玉双忽然语塞,她这才记起,楚随心在她们家地牢里已经饿了几天,饭也没有吃过一口。
赫兰玉双心中涌上一阵歉意,脸上也火辣辣的,可她的骄傲不允许她认错,于是她马上又道:“对,你是没吃我们家的饭!但是今天若没有我祖宗在,你能逃出生天吗?到最后你还不是要依靠我们赫兰家?脸做过侯爷又怎么了,做过侯爷也是个废物,牛气什么?”
楚随心目不转睛望着湖面三人的厮杀,淡然道:“对,今天是得靠你祖宗救我,那我感谢你祖宗就是了,关你赫兰二小姐的屁事?少给我摆脸色,我可不爱看。要不是因为你,我会出现在赫兰家?就算你用八抬大轿请我,我都不来!”
赫兰玉双气得娇躯颤抖,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这样和她说话。赫兰玉双怒道:“待会儿我祖宗打赢了之后,你就给我滚,滚出赫兰家!滚得越远越好,老娘不想再看见你!”
楚随心呵了一声,根本都不看她一眼,淡淡道:“说的好像我愿意看见你一样,要不是因为救你,就你赫兰家,请我都不来!”
冷东海回过头,看着拌嘴的两个人,只觉得有趣。冷东海站在画舫上,双手抱在脑后,笑道:“喂,赫兰二小姐,你说你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脾气却这么火爆,好可怕啊好可怕,小心将来嫁不出去!”
赫兰玉双愈加愤怒,呵斥道:“关你屁事!快闭上你的鸟嘴!老娘我就是嫁鸡嫁狗也不会嫁你!”
冷东海大笑起来,调侃道:“好!祝你早日如愿以偿,嫁给一只鸡,或者是嫁给一条狗!”
赫兰玉双怒气冲冲,弯腰从地上抓起红色的雪,攥成雪团,狠狠丢向画舫上的冷东海,怒吼一声,“滚!”
楚随心哈哈大笑。兄弟二人能让这个刁蛮不讲理的丫头在言语上吃瘪,其乐无穷。不过能培养出这样刁蛮任性的女儿,那位已经化身为鬼的赫兰家家主赫兰子夜是个什么样的人,也就可想而知了。
湖面上,红色的风雪越来越大,湖面却突然从动荡中平静了下来,没有人敢吭声,此时的花园里,除了风声,已经没有其它声音,安静得让人觉得可怕。
岸边围观的上千人都屏住呼吸,谁都不愿眨一下眼睛,生怕错过这样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修天道修了两百多年的赫兰老头,出手就能引发如此大的异象风雪,这能不说是神仙吗?
区狂徒红了眼睛,湖面上刀气凛冽,千百道雪亮的刀光如同雪花一般,从不同角度斩向赫兰容勃。同样是用刀的高手,冷东海看的眼睛都直了,这刀法,简直令人叹为观止,就算是他师父丐帮帮主程无路在此,也未必能用出如此高明的刀法。冷东海有些担忧赫兰容勃的安全了。
楚随心望着湖面上的大战,心中却是另外一种想法。他始终在回味区狂徒所说的,修天道随意杀人会掉修为的问题。如果今天赫兰容勃为了救他们,而选择跌境的话,那代价也太惨痛了些。毕竟赫兰容勃已经修习天道两百年了,两百年啊,多漫长的岁月,说没就没了?值不值得?
赫兰容勃的狂笑声,在红色的风雪中回荡。湖面上有区狂徒的千百道刀光,也有赫兰容勃的千百道红色身影。黑袍对红袍,打得酣畅淋漓,武境低一些的吴青山已经感觉自己呼吸困难,他似乎成了摆设,他有些后悔参与到神机打架中来了。
可是来都来了,吴青山也只能硬着头皮向赫兰容勃出招,他舍弃了原本虎爪的打法,他相信,以他虎爪的威力,就算抓到赫兰容勃身上,也不过如同挠痒痒一般。吴青山两手放出灰色光芒,打出一套精妙的掌法,他不求有功,但求自保。
湖面上,红黑灰三色影子,如同走马灯一般厮杀。赫兰容勃身后的两条红色水龙,一直和他保持着五六丈的距离,却一直在半空中盘旋,并不进攻。
区狂徒不愧威震南山的称号,他手中的短刀虽短,刀气却狂暴已极,刀气裹挟着漫天的红色雪花,随着他飘忽的身形在湖面上纵横来去,刀刀不离赫兰容勃的要害。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区狂徒的头上就已经满是细密的汗珠。可他的短刀也已经在赫兰容勃的红袍上斩了数百刀之多,看上去,赫兰容勃的红袍已是破烂不堪,千疮百孔。区狂徒的心里镇定了许多,看来两百年的修行虽高,却也不是刀枪不入的,他还有戏。
吴青山则是纵起自己的轻功,在湖面上掠来掠去为区狂徒助拳,有机会就打赫兰容勃一掌。他知道自己的武功差一些,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千百个红色的影子忽然合而为一,湖面上红色的风雪骤停,赫兰容勃停了手,拄着拐杖,傲然立在湖面,两条赤色的水龙在赫兰容勃身后盘旋飞舞,面目狰狞可怕。
吴青山赶紧掠出十余丈远,站在水面上,喘息不止,这老家伙给他带来的压力太大了,他几乎失去再战下去的信心。
区狂徒也趁机停下手,想借机喘息一下,他的实力的确比吴青山要强上一些。可是面对赫兰容勃,他也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迫感,那是达到至高武境的人才有的气息,对他产生一种天然的压制。
那种压迫感骤然增强,压的区狂徒几乎抬不起头来。区狂徒心头一凛,这老家伙要玩真格的了?距离更远一些的吴青山,则被这种强大的气势压的几乎要在水面上跪下去了。吴青山心头大骇。
赫兰容勃望向区狂徒,狞笑道:“老夫已经多年不曾与人动手了!所以刚才不过是略热热身,你小子还真是卯上了!你说你选什么不好,非要选择一条死路呢?”赫兰容勃的声音并不大,可是字字清晰,送入花园中每一个人的耳中,就算离着极远的也是如此。显见得内力高深莫测。
冷东海站在画舫上,忍不住赞道:“高手就是高手,果然霸气!”赫兰玉双听到他这样说,又狠狠剜了他一眼,冷东海根本不以为意。他在意的是湖面上那三个人的战争,从这三个人的战争里,他可是收获了不少。
赫兰容勃缓缓道:“老夫本不想杀人,这是你自找的!”赫兰容勃抬起头,双脚在湖面上一跺,本已经平静下来的湖面就如同玻璃受到重击一样,片片碎裂。天地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