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有一阵风吹开了窗户,裹进一团迷蒙雨沫。
嗤嗤摇曳的灯影下,映出了陈拙冷白的面孔。
见他并未立即回应,而是在认真思量,妇人踱到窗边,“这天底下有很多人明里暗里惦记那前朝遗宝,兴许用不了多久这大清就没了,天下大乱,群雄割据,那批遗宝足够裂土封王,有时连我都忍不住动心,所以……”
窗外雨好大。
妇人瞧了瞧外面亮着零星灯火的雨夜,“步步凶险,你可得想好了,现在回头也还来得及,我姑且当做什么都没……”
“行了!”
陈拙冷斥一声,眼皮一翻,听的不耐。
“磨磨唧唧,尽是些废话……我告诉你,她既然把身子给了我,她就是我的女人,天上地下,谁都不能欺负她,我得护她,这是一个男人该干的事儿,轮不到你指手画脚。况且你的身份我还不确信,不必说太多,至于那大护法的位子,你也不用激我,我接下了!”
他说的好不干脆。
陈拙一口气说完,看着面前的美艳妇人,“我答应了你的条件,我也有个条件。”
妇人对上陈拙的目光,“你说!”
陈拙目光灼灼地道:“我师父王五、师伯程庭华,若遇生死险境,白莲教教众需得救他一救,舍命相救。”
妇人抿唇一笑,“这好像是两个?”
陈拙眼神立时阴沉下来,“不行?”
妇人故作认真的想了想,“我觉得大护法完全可以自己发号施令。”
陈拙深吸了一口气,“该怎么做?”
妇人轻声道:“不急,入教需得立香堂,拜无生老母,还需投名状,获得教众认可,既然你要去杀那铁帽子王,就用他的脑袋吧。”
陈拙眼皮一颤,“何时?”
妇人一斜眼梢,看向他,“现在?”
陈拙冷笑一声,“好!我连冯剑青的脑袋一起给你带回来!”
他说完飞身一扑,腰身一扭,顺手摘了桌角斗笠,人已似游鱼般翻窗而出,身法行云流水,转眼便攀上了房顶,一蹬一纵,飞蹿向雨幕深处。
妇人瞧得眼神恍惚,似想起什么事情,慢声说道:“你们几个也跟上吧,这小子真要折了,那丫头非得跟我拼命不可……能战则战,不战就带他回来。”
“是!”
门外闪过数道身影,很快又消失不见。
……
奕亲王王府,已三易其主,而奕亲王正是这座府邸的第四代主人,也是整个京城最大的一座王府,仅次于帝王宫室,历经几近两百年风雨沧桑。
如此,便需说一说这奕亲王。
别的姑且不论,只一句,当年便是此人将西太后一举推上了“垂帘听政”的宝座。
而后一步登天,成为满清第十三位铁帽子王,世袭罔替。
传闻此人本为流落民间的皇子,后经寻回,经清廷族老培养,不但精通满、蒙、汉三族之言,更是善诗,精骑射,可谓武全才。还精通内家功夫,喜好广结江湖中人、武门高手,长袖善舞,工于心计,城府极深。
不同于那些支持变法的新党,此人为保守派,或者说只忠于西太后。
多年以来,其门下培养招揽了不少死士,或为大寇、或为死囚,抹其名姓,暗中替朝廷办事,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乃是西太后的左膀右臂。
若说京城是个大江湖,那这奕亲王王府便是真正的龙潭虎穴。
曾几何时也有不少人想要刺杀此獠,可但凡进去无不是有进无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猝然,那一角飞檐斗拱之上,忽见有条身影如飞猿腾空而至,自迷蒙雨幕里跳出,身法灵巧矫健,可甫一落足,便如猿猴般静坐雨中,不见动作。
压低的笠沿下,一双狭长刀眼轻轻扫过偌大的王府,静的如同成了一座雕在屋顶的石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