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武横眉竖目，咬紧牙根，眯着眼睛思绪半晌道：“总归我已经尽了父亲的心思，这天道不让我给她好好安葬我能如何？全都收了！莫要冲撞我儿的命运！”
已死之人哪比得上降生之人？
他高高兴兴地入了屋里，欣慰地夸赞楚氏有本事，又摸了摸儿子的胖脸蛋，笑得更乐呵了。
大约又一时辰后，丫鬟带着张纸呈上来。
苏武看后，怒气冲天，“让她别做梦了！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我的府中！还想想带走女儿的尸身，想得倒美！”
“老爷？”楚氏虚弱地靠在他的怀里，闻言担心地问：“出什么事了？”
苏武对她毫无保留，将所有的事都说了。
楚氏听得捂紧嘴巴，满眼心疼，“姐姐居然受了这样的罪，可叫大夫看过了？眼睛怎样了？”
丫鬟摇头，“夫人似乎哭坏了双眼，前几日时就有些看不清，今日回去流了血泪，醒来竟是什么都看不到了。”
“天呐。”楚氏震惊地捂紧嘴巴，同情又心痛，“姐姐何苦啊！”
又说：“老爷待她敬重，何故要离开？”
她让丫鬟下去，窝在苏武怀里哭了两哭。
“你刚生下孩子身子还未好透也莫要太过伤心了，好好休息养身子才对。”苏武心疼地拍着她的肩膀，作势要将她放下。
楚氏搂紧他的腰身，摇头道：“我不想让你走。”
默了会儿，她轻声说：“老爷不如全了姐姐的心思。”
苏武惊讶，“为何这么说？”
楚氏表示：“夫人此次怕是伤心到了深处，身子本就不好再受这样的打击指不定能活几年，如今眼睛又瞎了，如果死在府里我怕晦气？我们的儿子刚刚降生，若是就要面临两场丧事不知道能不能活得长久呢。”
她句句仔细句句无情，又像是句句为苏武考虑。
“老爷仕途正顺，要是为了这二人坏了青云路岂不可惜？为了防止这事答应了也无不可，不然夫人死在了府里，届时国公府里的人上门来讨说法，我们该怎么解释？”
苏武愤愤：“又不是我害的，她们自个儿死的。”
“你我清楚，他们兴许也清楚，可要是就是要找侯爷麻烦呢？倒不如全了姐姐的心思，姐姐回去后必定也会实话实说，到时候死了自然怪不得我们。”
“我和姐姐相处几日知道姐姐断不会胡言乱语坏老爷名声，并且和离了将已故的四小姐也划分出去，这葬礼便就交由他们全权负责岂不是好？”
“可。”苏武皱眉，想到那些人对自己的指指点点，“我若是真这样做了，岂不是要被戳脊梁骨？”
“如何能戳？老爷是为姐姐着想，到时候解释清楚了，他们还会称赞老爷清明呢，毕竟这世上谁能为夫人考虑至此啊？”
“老爷若不放心就和夫人说清楚，让她到时候自个儿解释不就妥了？”
“且，你这算是全了夫人的心，夫人到头来还要称赞你一声呢。”
楚氏窝在他的怀里，算得清清楚楚。
当然她也有自己的算计，夫人没了，她当上主母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苏武被说动了，叹着气点头，“你说得倒是不错，总归我对那林氏没什么感情，每次看到她心头都窝火的很，便就成全了她。”
此话一出，楚氏笑得甜蜜。
苏武动作迅速，当晚就拟好了和离，隔日请了在京的族老做个见证。
看到林氏被搀扶进来时他吓了一跳。
怎么像是她独自过了五十年，竟是苍老成这副模样？
一头墨发带着银丝，脸上无妆苍白憔悴，皱纹竟是如此明显，身子也佝偻了，活脱脱一个糟老娘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