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阁的周老板对院的这些学子都算得上熟识,一看到季清夏进来就忍不住皱眉,待江玉珠一伙也都进了门,周老板的眉毛简直拧成了一个疙瘩。
季清夏无奈,但她确实管不了身后那群人,只好按自己的想法尝试与周老板沟通。
“周老板,您这儿可有抄的活计?”
不待周老板答话,身后已经是一片哄笑声,就连在肆中看、买的学子们也忍不住跟着笑。
崇院人尽皆知,季清夏读了十五年的,一笔烂字却还不如七岁小孩,她写过的试卷说不清多少次被院老师当做反面教材挂在院中“展览”过。
十五年都考不上一个童生,这笔烂字也占了不小的因素。
于是周老板摆了摆手:“去去去,到别处寻消遣去,别来这里胡闹。”
季清夏叹气。
原身给人留下的印象实在是过于糟糕,只是县城一共只有两家肆,另一家店面很小,已经雇了长期留在店里抄的先生,不收其他籍。
“周老板,我是认真向您询问的,您若不放心,我抄过的您亲自查验,觉得不合格不收便是。”
季清夏言辞恳切,神色认真,周老板看着还真犹豫了一下。
这季秀才一改往日那副泼皮无赖的模样,难不成被院退学半年,当真浪子回头了不成?
周老板还没开口,旁边的江玉珠就嚷嚷开了。
“不是吧季秀才?你还真觉得自己那一笔烂字能抄啊?你要是能抄,那我也行。你说是不是啊周老板?”
江玉珠那一笔字虽然距离能抄还差了很远,但好歹没被院先生当众展出过。
又是一片哄笑声,季清夏知道成见难消,不再纠缠准备离开。
大不了去草市摆个摊子代写信,总有人会因为好奇来给她开个张吧?
却有人不想失了乐子。
江玉珠伸手拦住了她:“别走啊季秀才?大伙儿都想看看你那字练成什么样了呢,这半年院里没展出季秀才的墨宝,大家可都有些不习惯呢,你们说是不是?”
自然有她那群拥护者起哄,就连肆里也有很多学子跟着答是。
周老板皱眉赶她们:“去别处闹去,别在我这儿捣乱。”
“这哪是捣乱呢周老板,季秀才想抄,您不给个机会就把人赶走,传出去可是您耽误了人家‘浪子回头’的机会。”
说罢也不管周老板,直接抬手招呼店里的童:“童!还不把纸笔给季秀才备好!顺便也给我备一份,咱们让周老板评一评谁的字更好些。”
在崇院,若说倒数第一是季清夏,那江玉珠肯定是那个倒数第二。
季清夏被退学后,江玉珠就成了公认学识最差的那个,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逮到季清夏,江玉珠当然不肯轻易放过这个压人一头的机会。何况今日的季清夏总给她一种说不上来的古怪感觉,江玉珠迫切的想要一探究竟。
看到周老板真的示意童去拿笔墨,季清夏反而不再急着出门,随意在肆中找了个座椅坐了下来。
今天这事,恐怕她还得谢谢江玉珠。
见季清夏拿起桌上的籍翻看,江玉珠心里不由得有几分怀疑。
这季清夏什么时候有这样沉稳的气度了?之前不是看到就开始龇牙咧嘴的?如今这副样子……倒真有些读人的做派。
呸,定然是装出来的!在院学了十五年都背不出一篇论语,还指望她能在家里突然开了窍不成?再说了……这人昨日还去当铺当了两本,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有什么改变。
这么想着,江玉珠心下越发笃定季清夏就是装出来的,伸手推开身边的人:“起开起开,没看到人家季秀才都已经坐下准备一展身手了?还不赶紧给我让个位子!”
她直接坐在了季清夏旁边。
季清夏仿佛看不到她一般,继续翻着手里的。
这本《春秋》第一卷原身以前也有,只是被卖出去了。她这会儿多看看,说不准还能背出来。
这可是,是这个世界的稀缺资源,也是季清夏与系统进行交易的唯一筹码。
这是她想做抄匠的另一个原因。
籍珍贵,季清夏短期内怕是买不起的,只能通过抄来尽可能的接触其他籍,用以兑换系统内的学习时间。
她不通农务,也没什么经商的天赋,现在再去学一门手艺更是来不及了,想来想去,唯一的出路还是读,科举。
如果能考上秀才,每月津贴最起码可以保证家里的正常开销,让陈笙父子二人不用再跟着她饿肚子。
这就是现阶段季清夏最大的理想了。
可惜童动作极快,才看了大半,笔墨纸砚已经在桌上摆好。
季清夏无奈放下手里的,挽起袖子,研墨。
前世教她法的老师说过,研墨最是考验人的心性。虽说现代社会大家多用现成的墨汁,但唯有亲手研墨,才能更懂墨的习性。
浓淡,深浅。
墨条与砚台的每一次摩擦,都能帮助人快速沉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