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病房里安静得吓人。严清越止步在床边,从男人手中拿片子,漫不经心看完,又随意丢回。
薄而锋利的片子擦过男人下巴,划出清晰红痕,而男人只是歪头避了避,却未有只言片语的责怪。
像上司训斥下属,将件甩到下属的脸上。下属不敢反驳,也不敢谩骂,就垂着眼听训。男人此刻也是,仅仅攥着手,连脸色都不敢有。
严清越淡声:“没伤到骨头。”
乔俏说:“给我片子的大夫也和我说没事。”
“嗯。”严清越应了她一声,问他,“你要怎么解决?”
男人过了几秒小声说:“赔偿。”
“为什么要赔偿你?”
“她害我…”男人不知想到过往何事,两手交握,拇指微颤地压住虎口,强作镇定,“她害我摔倒。”
严清越缓缓语速:“证据。”
男人目光闪烁地避开严清越,抬头看乔俏:“问她就知道了。”
已经告诉过严清越,因此乔俏并未开口。
严清越也已经将注意力放在他的小腿上,伸手按压纱布边缘,未达伤口,男人没有躲开,只是应激地拱起了膝,警惕,害怕。
按压的手没离开,而是换了处继续按压。
严清越问:“疼?”
男人忍着疼:“疼。”
严清越又按上明显贴着方型纱布的地方:“这里?”
饶是伤口处缠着厚厚的纱布,血也是一下子渗透。
看得乔俏头皮一麻。
可想而知严清越用了多大手劲。
男人疼得大腿都在抽筋,忌惮地望向严清越:“你想怎样?”
严清越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指尖已沾上血渍。
乔俏从托特包里拿出湿纸巾,拆开给他擦手。
严清越先是将血渍抹在男人的胸口衣料上,再用湿纸巾仔细擦拭每个指尖,徐徐说:“谁主张谁举证,你没有证据证明是她的过错,她却有证据证明你是如何碰瓷的。”
乔俏冷静道:“我们公司大厦门口就有摄像头,你摔倒的地方也有,当时还有路过的车辆。”
男人反驳:“你要是心里没鬼,跟我来医院干什么。”
乔俏不可否认,自己的确被唬住了。
她后来回想过当时站的地方,是离马路有点近,而自己雨伞倾斜也的确有阻碍骑行之人的可能。
“你认为错都在我,但我认为我只占小部分的错,或许…我根本就没有错。既然有分歧,就干脆报警处理。”乔俏问,“如果你同意,我现在就打电话。”
男人沉着脸不说话。
“打还是不打?”乔俏催促。
吊瓶里的液体已经快输完。
严清越帮按呼叫铃:“我看这电话是不必打了,你觉得呢?”
男人慢慢点了个头。
“也好。”严清越说,“医药费是她帮忙垫付,不是她的责任,这点你分得清楚吧?”
男人不说话。
“如果你想不明白,我觉得你可能是摔坏了脑子。”严清越对进来换输液瓶的护士道,“给他约个脑部CT。”
护士一脸茫然。
男人忙问乔俏:“多少?”
乔俏看了眼严清越:“一千。”
“急诊挂号费和救护车费用是做了慈善?”严清越疑惑。
“一千七百六。”乔俏打开自己的收款码,“一百六是急诊挂号,六百是救护车,一千多退少补。”
拿回了自己的钱,这场闹剧就该结束了。她退开床边,站到严清越身侧,小声问走不走。
严清越点头,笑意不达眼底地对男人说:“好好休息,我们走了。”
男人心里早已经认栽,方才不过垂死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