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谢凭风可怜她。
行为是一面镜子,她的每一次冷血的表现,无一不是在血淋淋的展示着自己曾经遭受的冷眼相待。
谢凭风只能一次又一次,耐心的向她解释着,人为何会爱,关心从何而来,体谅从何而来,理解从何而来。
然后他悲哀的发现,自己明明年纪轻轻就在乡试会试殿试中过五关斩六将,明明已经饱读四五经,阅览古典籍,可他却教不会卫若鸿。
他的满腹诗,没法给一个被冷漠同化的孩子温暖。
年少有为的探花郎,一直顺风顺水,这是第一次,感受到了这样深厚的无力感。
卫若鸿越长大,性子就越来越与他人不同。
谢凭风不愿意用“古怪”来形容卫若鸿,他更愿意说小七与他人不一样,只是不一样而已。
宫里的人都喜欢在背地里叫卫若鸿疯子,说她举止不正常,冷心冷血,在礼佛的时候把贡品掀翻,大半夜爱去闹鬼的冷宫里玩,有一次还想把手放到油锅里,因为她好奇人肉是什么味道。
她很聪明,谢凭风布置给她的任务都能很好的完成,而且看几乎过目不忘。
她看上去与别人毫无差别,甚至不了解她的人,还会觉得她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皇帝。
可谢凭风却知道并不是这样。
她心里的病态已经完美的融入了日常里,疯狂与正常水乳交融,融为一体,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疯子,一个疯了正常人。
而谢凭风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她,尽可能的补偿着卫若鸿过去未曾有过的一切,哪怕事倍功半,他也想为了他的小七做些什么。
谢凭风笑了笑:“看不出来便看不出来吧,两个无关紧要的人,管他们做甚。”
卫若鸿觉得他说的挺对,顿时不纠结了:“那就听老师的。”
养心殿外。
兰儿一直注意着殿内的事,里面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安静的很。
李和依旧身着紫衣,背着手走了过来,原本神情冷淡,却在看到兰儿的时候绽开了笑脸:“兰儿?”
兰儿转头,微微颔首:“厂公。”
李和快步走上前,握着她的手,妖孽一样的眼睛此刻终于少了些妖气,眼里藏不住的喜悦。
李和因为是阉人,声音稍大些便会显得尖锐,因此说话总是轻言细语,倒平白多出了几分柔情来。
“怎么总是这么客气,你我之间,不必如此陌生的。”
兰儿见四下无人,无奈的轻声道:“阿和,这里人多眼杂,你我若是过于亲密,会引起怀疑。”
李和这时与平时的样子很不同,到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人一样:“我小声说的,别人听不见——对了。”
他俯到兰儿耳边:“里面怎么样?”
“看不到,也听不到声音。不过你如今倒也不必太过忧虑,想来咱们陛下贪权,总会对谢凭风存在着猜忌之心的。”
李和皱眉:“还是谨慎些好,我总有些不放心。陛下看起来是信任了我,不过谢凭风毕竟是陛下的老师,又是先帝留下的臣子,不容小觑。”
“过几日,是静安王的三十岁生辰,宴请了陛下和丞相,我倒觉得,那是一个好契机。”
兰儿仔细倾听:“你想如何?”
李和摇摇头:“还没想好,不过,总归是可以拿着这件事做些章的。”
兰儿拉着他的手腕:“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