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温梦梦说这话,若悠月连忙笑着否了道:“戚墨他不会的。他素来心善,在外悬壶济世行医多年,他待我好,待戚烨好,待王府中的下人们亦是如此。” 若是戚烨她还信些,戚墨又怎么可能? 二人先前走得近了些不过是因着王太妃生病之事,其余并无交集。 更何况,她可是戚墨的嫂嫂,这事儿怎么想都觉着不可能。 若悠月几乎是想都未曾想过便驳斥了回去。 今日她见到戚墨如此大反应,不过是因着想起了戚烨因着戚墨之事囚禁于她罢了。 她是真的恨惨了那段时间、怕极了那般的日子。 “哦……”温梦梦将那个哦字音拉得老长,对若悠月所言颇为不相信。 分明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方才若悠月晕厥,好在戚烨眼疾手快,让若悠月倒于了他的怀中。 戚墨赶步上前替若悠月诊脉,那眼中的担忧真当是不输给戚烨半分。 若戚墨当真仅是将若悠月作为自己的嫂嫂来看待,那眸子里的关切之意也未免太多了些。 “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若悠月自嘲地笑了笑。 温梦梦转身替若悠月倒了杯茶,又将袖中的小纸包拿出一同递给了若悠月道:“这是补气益血的药丸,你小叔子说待你醒了后要让你服下。” 若悠月点了点头,接过小纸包打了开,见里头是一粒粒灰黑色的小药丸。 “他倒是有心了,知我怕苦,给我做成了这般小的丸剂,可让我直接吞服。” 温梦梦一只手端着茶杯,另一只手撑着下巴幽幽道:“是,毕竟他是大夫,对于这药理药性自是懂得多些,知晓什么药物能搓成丸剂服用,什么药物只能通过方剂服用,什么药该怎么煎,不像戚烨笨手笨脚的,给你煎个药都能烫了手。” 若悠月接过温梦梦手中的茶杯,方想服下药丸,却因着听到温梦梦的最后一句话而顿了手。 “戚烨……他煎过药?” “嗯!” 温梦梦看向若悠月,见她真是一副不知情的模样,便继续道:“你每日喝的补药可都是戚烨煎的,只是他怕煎药之时苦味溢出你闻了不适,故每次都会将炉子搬至铺子外头去煎。” “那烫了手又是何时之事?”若悠月的眼中染上了些忧色。 温梦梦眨了眨眼回忆了一番后道:“就是安然姐姐第一次来店铺吃糖水,戚烨他不是给你煎了补药还给你备了蜜饯,最后你蜜饯没吃便上了楼的那次。” “那天我倒完了泔水桶还没回到铺子,就闻见一阵焦苦之味,过去一看原来是戚烨在那熬着药。你可不知道,他边上全是焦黑了的药渣子,他的那个右手腕部,一看便知是开了药罐后不知药罐深浅,活生生被药罐的侧缘给烫出了一道红印,看着便疼。” 听温梦梦这般一说,若悠月倒是有了些印象,只是那日她只顾着自己的面子,丝毫都没有看他是如何,更莫要谈去瞧他的手腕。 戚烨行军多年,受伤乃家常便饭之事,但军中医士众多,他自不必亲自熬药,虽是瞧过,但哪有身体力行过此事。 “他……他从未和我说过这些。” 若悠月垂了眼睑,眸中如若深潭,叫人瞧不真切。 “好啦,莫要想了,快些吃药,悠月姐姐你一直端着茶杯手不酸吗?”温梦梦转了转手腕,好似方才端了一会儿茶杯她的手便要断了似的。 若悠月微微颔首,将药丸服下。 待她刚服下药,便听得楼梯处传来“咚咚咚”地脚步声,想也知道是茜儿那丫头冲了上来。 果真不消一会儿,孙茜儿便满面焦灼地“破”门而入。 “梦梦姐姐、悠月姐姐不好了……” 孙茜儿跑得急,一口上气险些没接上下气,瞧得温梦梦与若悠月担心不已。 好一会儿后,不好了之后的下才被衔接上。 “戚公子和门外那个唤你嫂嫂的公子一副要吵起来的模样,柳姐姐怕出事,让我快些喊你们下去。” 快要吵起来,那便是还没有吵起来。 温梦梦连忙安抚若悠月道:“悠月姐姐你别担心、好生休息,我先下去瞧瞧情况。” 说罢她便走出屋子带上了门,同孙茜儿一起下了楼。 还未来到二人身侧,便已听到戚烨带着怒意的二字。 “你敢!” 说实话,除了第一次见到戚烨,温梦梦已是许久没有感受到戚烨身为镇南王的那股子骇人气势。 <
> 如今戚烨不过二字,已让温梦梦抖了三抖。 到底是怎么了? 过去一看,见二人对面而立,颇有剑拔弩张之势,周遭的空气都恍若要被二人的架势给带着涌动起来。 戚墨面上的柔和已彻底被敛去,眸中皆是决意之色,似是下了极大的定夺。 “大哥,不管你怎么想,我都要带嫂嫂走。” 不过一瞬,戚烨眸中的寒意如若雪窖冰天,顿时将方才的暗流涌动给凝结了住。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道:“很好,你还知晓悠月是你嫂嫂。” 温梦梦虽是猜到了戚墨对若悠月有好意,却未曾想到戚墨竟是这般胆大。 当着自己哥哥的面,要带自己的嫂嫂跑。 这什么修罗场行为? 柳安然走至温梦梦身侧,悄声道:“梦梦妹妹,可要暂先关了铺子?” 这番话可算是一下提醒了她,温梦梦连忙将大门紧闭,在门外挂上了停止营业的木牌。 还是柳安然心细,这等皇家的丑事若是被外人瞧见了,还不知该是怎么个传法。 戚烨身为镇南王平定多国,近期又解决了城门处夜值官兵进城索要百姓钱财之事,可以说是深受百姓爱戴;而戚墨,在外行医多年悬壶济世,自也是端了一副好名声。 想必届时受谣言之苦的人定是悠月姐姐。 “你对悠月的感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戚烨强压下心头怒意,一双寒瞳直勾勾地盯着戚墨。 戚墨打小便害怕自己父王那双没有温度的眸子,而戚烨偏生继承了父王那双令他惧怕的双眼。 被戚烨这般盯着,戚墨一下慌了神。 是啊,他究竟是何时喜欢上嫂嫂的。 自小他便是个没出息的。 兴许从外貌上便能瞧出来了,他的眼睛继承了母妃,而戚烨的眼睛则是继承了父王。 他惧怕刀剑、他惧怕战场、他惧怕死亡,而戚烨打小便有勇有谋,大义凛然。 偏生,他的父王是那一挥手便有千军万马为其征战的镇南王。 堂堂镇南王的子嗣居然不敢舞刀弄枪,这软弱的性子说出去当真是笑掉他人大牙。 王府中,众人尊称他一声二公子,背地中却都说他是个没胆子的。 他幼时常因性子懦弱被学堂中其它公子哥欺负,但只要被戚烨知晓了就一定会替他打回来。 只是戚烨越是这般,却愈发让他觉着自己的软弱。 他拒了好几次戚烨的邀请,渐渐地,戚烨也便不再找他玩了,分明是兄弟,二人的关系却愈来愈远。 戚烨大了些后便随着父王出征,而他则是对医起了兴趣,开始四处游历学医术、习药理。 好在母妃一直支持于他。 之后他便鲜少归去,每次回去便就是为了看看母妃,母妃成了他生命中唯一的寄托。 即便是戚烨大婚,他也未曾归家,仅是寄了贺笺聊表心意。至于他那个嫂嫂,他更是一点兴趣都没有,见与不见都无所谓。 直至得知母妃大病,他才立刻赶回了王府,也在此时见到了若悠月。 只不过一眼,他便被若悠月仙姿般的容颜所吸了目光。虽对其容貌早有耳闻,但仍未曾想到竟是如此绝色。 愣神不过片刻,他便收回了目光。 自古红颜多祸水,若悠月虽是生了一副好皮囊,但谁知她内心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未曾想到,在照顾母妃的这段时日,他却对她慢慢改了观。 是了,是她温柔的称呼他为二弟;还是她听他说饿了夜半洗手为他做的羹汤;还是天寒了她命人为他取来的狐裘;亦或者是母妃与她都会认真倾听他讲述在外游历行医之事。 她对他说,他之所行虽轻若鸿羽,但对受助之人来说却重若千钧,乃是世间大义。 她会关心他,她会在乎他,她不会似王府中其他人一般只会说他懦弱无能,而是说他所做之事有意义。 虽知晓她所行的不过都是叔嫂之间再正常不过之事,但却让他感受到了如同母妃般的暖意。 这股暖意再令他无法忘怀。 自小到大,他从未觊觎过戚烨身上的任何东西,即便是父王去世后那镇南王的封号,他也无动于衷。 但只有若悠月,他偏生想要去争上一争。 即便是若悠月已怀了戚烨的子嗣,他也毫不在乎。 他只想让悠月呆在自己身边。 听闻她逃出了王府
、逃离了戚烨,他几乎是喜出望外,四处寻找若悠月的影踪,盼着二人能有机会,谁知找到之时,仍是慢了戚烨一步。 戚墨的目光游离了好一会儿后才看向戚烨道:“我何时喜欢她的这事儿,同大哥无关。” 亦或许,从见到若悠月的第一眼起,他便早已鬼迷心窍。 戚烨听到戚墨的回答,不怒反笑,却笑得令其余在场的姑娘们胆战心惊。 “好一个同我无关。” 戚烨一个健步上前抓起戚墨的衣襟,因着过于用力的关系,他的指节处已微微泛白。 “戚墨,你胆敢觊觎你王嫂,简直有悖纲常伦理!” 本以为戚墨多少会忌惮着这些,谁知他不过是轻声一笑。 “你不如问问嫂嫂,她是继续愿意和你回王府,还是愿意在外面待着。” 戚墨这轻飘飘的一言却如同几道由天而降的惊雷,对着戚烨便是狠狠一击。 这亦是他最不愿提及之事。 方才已经泛白的指节缓缓有了血色。 戚烨的手慢慢从戚墨的衣襟上松了开。 若悠月尚且感觉好了些便立刻穿戴整齐出了房门,还未下楼便听见了二人的对话,登时僵直立在了原地。 是她的身子没恢复出现了幻听,还是她的神志仍旧混沌不清? 与戚墨相处这般久,她竟是不知戚墨对她存了这般的心思。 倚着房门,若悠月才堪堪稳住自己的身形。 是她错了,是她太过单纯了。 难怪戚烨当时这般忌惮她与戚墨,她本以为是戚烨无理取闹,却不想原来竟是她愚笨、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戚墨见戚烨没了声,方想继续再说,却见若悠月款步下了楼,便顾不得戚烨立刻走至若悠月身前问道:“嫂嫂的身子可好些了?” 见戚墨离得近了,一想起他方才话语,若悠月几乎是反射性的立刻向后退了一步,淡淡答道:“好多了,劳烦二弟关心。” 她特意将二弟两字咬得重些。 戚墨见若悠月向后的动作,不知为何心陡然一缩,难受得紧。 还不待他反应,若悠月已是来到了戚烨身侧盈盈一倚道:“王爷。” 她唤戚烨王爷之时声音婉转娇媚,微微躬身之际体态绰约多姿,真不知这世上该是如何的男子才能抵挡这般的美眷。 已是许久未曾从若悠月口中听到自己的封号,如今她这一唤又是如此……媚态,反差之大,令他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温梦梦在一旁看着眼急。 这戚烨当真是粗人做惯了,不知姑娘家细腻心事。 若悠月此番行径明显便是听到了小叔子所言,在这想和他演一出戏让小叔子知难而退呢! 柳安然也是瞧出了若悠月心思,定定看向戚烨。 只有孙茜儿颇为不解,悠月姐姐何时同戚公子关系恢复得这般好了? 戚烨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味来,眸中寒意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雀跃。 “悠月。”他几乎是颤着音将若悠月扶起。 若悠月面上羞涩,心中却骂着戚烨笨脑子,现在才反应过来。 戚墨瞧着若悠月的神色,心头诧异。 王府里都传大哥与嫂嫂感情不睦,大哥对嫂嫂无情,嫂嫂对大哥失意,但二人此番的举动,却恰不似府中所言。 戚墨抿唇,仍抱着一丝希冀对若悠月道:“嫂嫂,可否同我来?我有话想同你说。” 若悠月向戚烨身侧靠了靠,温声道:“二弟有什么话就在此处说罢,王爷是你兄长,这几位姑娘与我情同手足,皆不是外人。” 见若悠月这是不愿意给他独处的机会,戚墨不免心中酸涩。又看着二人长身而立般配的模样,他不禁苦从心来,忍不住问道:“嫂嫂你,当真喜欢大哥?” 此言一出,屋内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