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位于秦州的安北军常所部赶来了一名极为疲惫的塘马。
行军长史常看完塘马手中的信后,在秦州灵武郡一直处于防御的安北军便立刻开始全军拔营西进,直指左右骁卫整条进攻线上的关键节点武城郡。
左右骁卫虽然是大魏十卫中的两卫,但是在正经的大魏边军和其余八卫眼中,左右骁卫依旧是一帮农夫。
作为屯军存在的左右骁卫两军合计也不过四万人,而且其中仅有六千常备募兵,且全军披甲率仅有三成。
与披甲率八成且全部由常备募兵组成的大魏其余各卫比,不论是兵员还是装备,都只能用垫底来形容。
因此,当安北军放弃与左右骁卫在一条漫长的防线上消耗,转为捏紧拳头砸过去的时候,左右骁卫就再也无法像之前一样与安北军打得有来有回了。
一万八千全军配马的安北军一日急进八十里,在傍晚就击溃了左骁卫一部,攻下了定县,然后全军并不休整,两日后攻下武城郡。
不过三日就打开缺口的安北军没有再次前进,而是选择在武城郡休整过后,派出了三队共计一千五百人的骑兵,开始骚扰正在收拢的左右骁卫。
他们每队五百人,如同盘旋在天上的海东青,一旦有哪支左右骁卫的部队露出破绽,他们便会冲上去跟在屁股后面狠狠地撕下一块肉来。
被打懵的凉州都督宫野与秦州都督郑钧反应稍稍慢了些,就已经有数个团被打得不复存在。无奈之下,他们只得命令后撤的各部开始就地聚拢,直至全军聚拢成四支相隔不过百里的万人队后再行后撤。
看到开始原地收拢然后缓缓后退的左右骁卫,安北军骑兵也不懊恼,他们转而死死盯住左翼的一支,开始没日没夜的骚扰。
又过了三日后,被安北军骑兵骚扰了整整三个日夜的左骁卫万人队刚刚起床,就在薄薄的雾气中迎来了一万多安北军骑兵的攻击。
早就疲惫不堪的左骁卫士卒反应过来时,壕沟已被填平,吊桥也已经放下,寨墙上更是早就被拽开了数个宽阔地可以容纳十几人并行的口子。
沉默的安北军骑兵们在悠扬的号角声中挺起马槊,挥舞着横刀连枷,从一个又一个缺口中冲了进来。
他们踏平经过的帐篷,挑翻还在灶上的陶罐,任由衣衫不整的左骁卫士卒肆意逃窜,直奔统率这支万人队的行军长史所在军帐而去。
直到砍翻门旗,取下匆匆上马迎敌的左骁卫长史人头后,才开始分兵驱赶逃窜的士卒,收拢跪地请降的俘虏。
两个时辰后才得知此事的左骁卫大将军兼凉州都督宫野才得知此事,急火攻心的宫野喷出一口老血就晕厥了过去。
攻击完左翼的左骁卫一部后,安北军又停了下来,在派出五千人掐断了从秦州后方与凉州来的粮草补给,然后才开始进逼已经缩在一起的左右骁卫。
右骁卫大将军兼秦州都督郑钧得知粮草被断后,顿时心中生寒意。
左右骁卫虽然常年在秦州凉州屯田,但是奈何两地靠近塞外太近,粮食种不活多少。此前未曾随太子谋反时又需要供给塞外的北庭军,因此府存粮并不多,只能通过从后方征集然后向前输送。
因此当粮草输送线被掐断后,左右骁卫也仅剩下了半月左右的粮草。
悠悠醒来的宫野听到这个消息后,与郑钧连夜商议,决定就在秦州平原上与安北军决战,一举定胜负。
知晓左右骁卫动向后,安北军果断在隆县北侧六十里外停了下来,并原地修整。
而左右骁卫迫于粮草的压力也开始更加迅速的向安北军所在的位置挺进。在两军开始互相逼近至百里左右时,双方的斥候已经在广阔的秦州平原交手。
安北军斥候在对上左右骁卫的斥候时拥有巨大的优势。
这一优势不仅仅来自于安北军老卒们丰富的战场经验,还得益于一人三马的配置。
当安北军斥候遇到左右骁卫斥候时,如果人数差距不大就呼啸着冲上去与他们缠斗;如果是多于自己的斥候,就在相隔十几步的地方抛出一轮羽箭然后果断后撤。
用来去如风来形容安北军的斥候们是最贴切的,这是来自与之交手的左右骁卫的评价。
左右骁卫主力经过两日的强行军后,终于在八月初的一个舒适且无风的早晨抵达了安北军扎营地点西侧二十里。
此时的安北军也早已经出营列阵,等待着这场决定秦州凉州局面的大战了。
安北军组成三个密集的步卒横阵阵和两个松散的骑兵方阵在平原上呈一字排开,右虞候军居中,右厢前后两军分列左右,从横阵中剥离出去的骑兵在两侧稍稍向前凸出。
军阵前方,是手持旁牌单膝跪在地上的士卒,旁牌手之后,坐在地上的步卒正在各自队正旅帅的命令下上好弓弦,然后原地小憩。
三个军阵的两翼,是安北军的六千骑兵,他们都坐在各自战马的旁边,也同样正在休憩。他们具装甲骑在前,披甲陷骑在后,最后方是已经开始不断出击与对方互相试探的轻骑。
各个军阵相隔的缝隙中,不断有塘马正在来回奔驰,向各军都尉传递命令。
军阵后方是由辅兵看护的步卒马骡,再向后,才是行军长史常以及安北军副将赵尽忠与麾下四百亲兵,以及高高竖起的巢车和鼓号手。
整个军阵绵延数里,除了在风中猎猎作响的各色旗帜与塘马跑动传来的马蹄声外,寂静无声。
瘦高的常与赵尽忠端坐在马上,他们所在的战场是平原,周边并没有较好的可以一览战场全局的地方,因此只能坐在后方听取游骑和巢车的汇报!
赵尽忠面色稍显凝重,他向常问道:“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主动过来!”
常则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说道:“我们突袭了他们一万人的大营,却只得了七日不到的粮草,那想必他们也就只剩半月左右的粮草了!”
赵尽忠在马上站起来看了看远处依旧没有动静的地平线,说道:“希望如此吧!”
突然,一股粗壮的狼烟从远处慢慢升腾了起来。
眼尖的赵尽忠几乎是在狼烟升起的那一刻就发现了信号,他扭过头兴奋地说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