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楼里光线有些昏暗,余瑞芳背光站着,叶知知脸上了然的笑意和带着深意的眼神一览无余,余瑞芳眸光微缩,眯着眼睛想看得更清楚一点。
余瑞芳一身仿陈爱红的套装,但配色和偏包臀样的套裙显然不适合梨形身材的余瑞芳,公主袖也暴露了她的麒麟臂,早上去会计室送报纸时还是两条大辫子,这会已经剪成了齐耳短发。
以现在眼光来看余瑞芳这样穿也不丑,还挺显身材,只不过叶知知毕竟是专业的,一眼就看出余瑞芳全身上下的所有缺点。
“陈二娇,你刚那眼神什么意思,你眼晴有毛病就赶紧去医院治。”余瑞芳皱着眉,越发觉得叶知知现在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可她出门前明明照过好几遍镜子,挺美的。
叶知知笑笑,无所谓地耸耸肩膀,“余会计打量我时是什么意思,我自然就是什么意思喽。”
“你……”余瑞芳皱眉,那能一样吗,她是什么人,陈二娇又是什么人,不过是个土里土气的赔钱货,一身子泥腥味还没洗干净呢!
正要说话就听见楼下有人在喊她,余瑞芳顿时没了脾气,她也是气昏了头居然在这里和个乡下丫头浪费时间,狠狠瞪了眼叶知知,“你给我记着。”
余瑞芳说完就飞跑下楼,叶知知走上楼,往楼下看过去,就看见宿舍楼前一个男青年推着自行车站在院坪里,余瑞芳一路矜持地小跑过去,完全不复在她面前时趾高气扬的姿态。
宿舍里还没人回来,她们三个喜欢在饭后去镇上溜达,得晚点才能回来,叶知知自个把帐子挂上,又换上新鞋走了几步,合脚又舒服。
收拾好东西叶知知重新摸起借的课本看起来,这次是数学,她不知道高考的具体时间,但可以准备起来,她这人对各种证有些执着,大概是早些叶爸用力过度的后果。
叶爸那一代,也就是陈二娇这一代人,贫苦人家能接受教育的不多,叶爸勉强读完初中就因为家庭穷困被迫辍学,为此一辈子都耿耿于怀,把所有的希望投注在了女儿身上,叶知知被他督促着一路过关暂将,要不是大学毕业时父母离婚,她说不定能一路读到博士后。
“二娇!”陈爱红一阵风似地扑了进来,紧紧地抱住她,又一迭声地喊,“二娇,二娇,你一定要帮我!”
“行行,你放开好,好好说话。”叶知知被她嘞得喘不过气来。
陈爱红笑嘻嘻地放下手,拉着叶知知去她宿舍,“走,去我宿舍坐,我妈给我捎来了好吃的来,边吃边说。”
原来陈爱红是想求她再设计一套衣服,她实在是太喜欢新做的这套裙子,从拿回来的那天起就上了身,这些天都是晚上洗了晾干白天再穿。
可她再喜欢也勤快,乐意天天晚上洗白天穿,也不能一个月就穿这一套衣服吧,那办公室的人要怎么看她。
还有一个就是真有不少人看中她这一身,有人是喜欢整套,有人是喜欢单件的衬衣或者裙子,她多是给人说去桥头镇找国美缝纫店,可下午在办公室的时候,她不小心把叶知知给供了出来。
她现在找叶知知就两件事,一是她早想找叶知知再帮她设计一套,另外就是办公室里的姑娘也动了心,推举她来找叶知知帮忙给她们设计。
“二娇,你就帮帮忙吧,不是免费的,她们说了要是满意的话可以给钱的。”陈爱红说着心里也有些忐忑,主要是她不知道叶知知乐意不乐意。
毕竟这些坐办公室的大多是有关系的,别看宿舍楼住的人少,那是人家都不住这里,单看酒厂那么多科室科员,就知道酒厂坐办公室的人不少,这里头大部分不是领导夫人,就是领导子侄儿女,关系铁着呐。
她来上班前,她爹陈支教了她不少人情世故,她这也是借叶知知的手,同她们打好交道,叶知知做事,她来承情,她觉得自己挺不地道的,而且叶知知挺聪明的,她这点有心思应该瞒不过她。
给钱啊!叶知知眼前一亮,她现在就缺钱,她会给人画妆却是真不懂画画设计,就怕这青港镇上没有另一个蒋桂香,不然她画的那图不好见人是一说,要是别人看不懂才更丢脸。
说起来做衣服收设计手工费倒是条好路子,可是她光脑子里有点料,能力却不够,一不会画二不会做。
而且她担心的是这时候能这么干吗?她从没想过自己某一天能变成这个年代的人,对这段时期的历史几乎没有了解,只有一些大概的记忆,很多重要的事情都分不清先后。
不过因为她自己是八零年底生人,还是知道八十年代是改革开放后经济形式腾飞的年代,所以她先前才一直琢磨着等两年,等到经济开放时再考虑挣钱的事,要是事先没有弄清楚形势,万一把自己栽进去就亏大了,她很惜命的。
不过,她现在真的太穷的,那不试一试,不是有句话叫,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行是行,我就是怕别人不像蒋姨,万一看不懂我的图怎么办,她们急着要吗?要不等休息……”先应下再说,别人既然敢托到她这里来,应该……是没事的吧。
“不能等。”去桥头镇找蒋桂香,太费时费力了。
叶知知权衡了一下,很快做出决定,直接找青港镇的缝纫店做,先试试再说,青港镇上的布料选择比桥头镇要多,说不定就有比蒋桂香厉害的师傅呢,实在不行再回桥头镇,陈爱红也同意这个决定。
先做陈爱红的,这样风险小,做好了还能给自己增加筹码。
她们找的就是昨天郑福仁的店,郑裁缝在镇上十分出名,据说祖上就是做这一行的在镇上手艺也是最好的,可叶知知和陈爱红完全忘记她们昨天还当着人给撬走了客人,郑福仁可不是什么心眼大的人,见着她们就没有好脸色。
“这画的什么鬼!最烦你们这种外行人,不懂装懂!”郑福仁接都没接叶知知递过去的图纸,随意瞥了眼就不耐烦地拨开了叶知知的手,手下的活不停。
“不做不做,赶紧走!”
……